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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倪 -【貝勒爺耍威風之三】娘子的誘惑 [打印本頁]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03 AM     標題: 葉倪 -【貝勒爺耍威風之三】娘子的誘惑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20-10-21 11:04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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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她真的很窮、很需要錢,只要有錢賺,不管任何地方任何差事,她都願意去做,
當然啦!最好能進大戶人家的府邸幹活兒,
那她絕對連作夢都會笑!
但不知是她時運不濟,還是老天爺故意要磨練她,
她走萬里路,踩破繡鞋、撐破油紙傘,還是找不到半份差事,
才垂頭喪氣的準備回家,卻不小心撿到一塊上好的玉佩!
是她時來運轉了嗎?
若把這塊玉變賣,可以做好多好多事呢……
她才在幻想,玉佩的主人就站在她面前,跟她要回那塊玉!
唉~~這就是所謂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嗎?
可看看眼前這男人,穿著一身華服,應該是名貴族吧?
既然沒了玉,那她可不可以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請他施捨一份差事給她?
沒想到這位公子哥竟是名貝勒,
聽到她的要求,二話不說就要她立刻「上工」,抓著她直往妓院衝……
天啊!到底要她做什麼呀?

【出版日期】 2009年11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希代多媒體書版(龍吟文化)

【書系及編號】 玫瑰吻RK48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05 AM


乖,愛X潔不能吃 葉倪

  這份稿子我很喜歡。

  希望看折磨女人的男人反受折磨之累,身受報應的戲碼。

  由於環境所迫,一開始會覺得女主角滿愛錢的,但繼續看下去之後將會發現她每個盤算、每個主意,沒有一絲一毫是為了自己。為了別人她可以折腰、可以穿破鞋也無怨無悔,只因為那些人是她的家人,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無妨。

  至於男主角,則是個唯我獨尊的男人。

  外冷內熱,外表像是被蠟封住一般,總是表現最冰冷的一面,可是一旦冰蠟被裡頭的熱給點了,所表現出來的熱情將是一發不可收拾。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本故事的發展。

  對了,各位在看到後段時會發現一對祁溯與曉眉的冤家,沒錯,他們就是下一本的男女主角,如果對他們有興趣的話可要繼續鎖定喔!

  這個系列再一本就要結束了,所以我提前在這篇序裡做個提醒,各位看完這系列時可以將內容、封面、序文稍稍記下,日後我會從這些提示中找出一兩個或三四個問題問大家,然後很阿沙力的一次送上一系列書,至於有幾個名額到時候再決定,但絕對不會太寒酸的,OK?

  汪汪……

  怎麼出現怪聲?

  原來是可愛的都都在一旁汪汪叫,急著出場了。

  說起這寶貝,前陣子給我住院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恢復了健康。住院的原因無它,怪就怪他太愛吃愛X潔!

  平常我和我姊拖地時都習慣在水桶內加上一兩個瓶蓋的愛X潔,彎腰駝背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拖完地,都都就開始猛舔,就算將牠隔離,等他回來了還是照樣舔,幾次阻止無效後也就懶得理他了,但沒想到有天他居然趴在地上哀號,接著就開始上吐下瀉,活像隻軟腳狗!

  聽過狗狗哀號的聲音嗎?非常的給它淒涼加可憐,所以我們絲毫不敢大意,立刻將牠送進獸醫院。

  經醫生檢查的結果就是吃了太多愛X潔。

  原以為那沒什麼關係,卻因為積少成多還是讓牠生了病,不過醫治至今,他已完全康復,又成了一條活龍……

  從那時起我們拖地再也不敢加料,只敢用純水,唉……為了那小子,我們還真不能不改變一些生活習慣,然而只要看牠健健康康的又老往妳身上撲時,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回調皮的都都還會發生什麼糗事呢?敬請期待囉!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06 AM


第一章

  淅瀝瀝……嘩啦啦……

  落在簷瓦上的雨水敲出巨大的聲響,隨著風雨狂肆掃蕩,屋瓦飛、土牆裂,四周滿是水氣。

  不一會兒,漏水的布棚下傳來孩子們嬉笑的聲音,他們不怕風雨,在水窟窿上踩水跳躍,臉上的笑容與大人們眼中的憂色形成強烈的對比。

  七里巷內的孩童平日連三餐都成問題,更別說是娛樂,因此一堆土、一窪水都能成為他們遊戲的場所。但大人心底清楚,雨愈大屋子就會愈殘破,今年夏天風雨再不然,可能不用多久他們會連個棲身之處都沒有了。

  苑苑看著屋內滴滴答答的慘狀,頓起焦慮,「該怎麼辦是好?連我住的屋子都變成這副樣子,柳爺爺與嚴婆婆的屋子不是更糟糕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了,她得想辦法多掙點銀子來改善七里巷的生活才成。

  她立刻打了把破油紙傘走出家門,先將兩位老人家接到家裡暫住,「柳爺爺、嚴婆婆,您們就待在這裡,桌上的午膳已經熱好了,快吃吧!」

  「妳不吃嗎?」嚴婆婆問道。

  「我已經吃過了,您們全都吃完沒關係。」事實上米缸內的米已剩不到一把,煮了將也只有兩碗,她根本還沒吃呢!不過她並不在意,因為她是年輕人,一天吃一頓就足夠了。

  「我還要出去一下,吃完碗擱著就好,我回來再收拾。」苑苑笑了笑,隨即走出七里巷。

  走在濕濘的黃土地上,濺起的泥巴將她的裙擺染上點點汙漬,小小的繡鞋已變得髒兮兮。一段路後,她隱約發現後頭似乎有不尋常的腳步聲!猛一回頭,除了灰暗的天空、一地的泥濘以及粗大的雨滴外什麼也沒有。

  她搖搖頭自嘲一笑,「什麼嘛!這種鬼天氣誰會跑出來跟著我這種窮到都快被鬼抓去的女人?」

  旋過身繼續往前走,走了好幾里的路程,苑苑終於來到北京城的悅門酒樓。

  聽說這間酒樓是京城王孫貴胄們最愛來的地方,又聽說只要有機會進這些貴族的府邸工作,掙得的薪俸可要比外頭多上數倍,拿那些銀兩來改善七里巷的生活應該就不成問題了。

  在七里巷內,阿球哥在礦山打雜,小圓妹妹左耳聽不見,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人縫補衣裳,錢大叔口齒不清,便靠一手好字在市場的角落寫對聯擺攤,如今能賣給人家做丫鬟的就只有她了。

  雖然她沒有任何技能,卻擁有一股天生的幹勁兒,只要有人願意用她,她肯定會賣命的做、拚命的做。

  一進入酒樓之前,她先將油紙傘擱在外頭,一入內就直接走向掌櫃,有禮地問道:「掌櫃大叔,有消息了嗎?」

  「沒呀!最近似乎沒聽說有哪個府邸缺丫鬟的。」

  掌櫃搖搖頭,對她露出歉然的笑容,「不過我會再替妳留意的,雨這麼大妳還跑來,要不要喝點熱湯再回去?」

  她斂下眼,難掩失落的表情,因為明天要吃的米還不知在哪兒?七里巷內二十張嘴又要吃什麼,而他們又要如何度日?

  「謝謝,我能不能將湯帶回去?」雪慶大娘剛生了小娃兒,是該喝點湯補補身子。

  「又要給別人喝了?」他哪會不懂她。

  「嗯。」她笑笑。

  「妳這丫頭,看看妳的臉色,再不好好照顧自己,先倒下的會是妳。」掌櫃搖「搖頭,「我去看看有沒有多的菜,妳一塊兒帶回去吧!」

  「多謝掌櫃。」

  一會兒,掌櫃將湯和菜交給苑苑,苑苑道謝後正要離去,突然看見一位大嬸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

  「裘掌櫃……裘掌櫃呀……」大嬸氣喘吁吁地喊著。

  「什麼事呀?花嬤嬤。跑得這麼急,瞧妳衣裳都濕了,沒坐馬車來嗎?」掌櫃連忙拿塊乾布給她擦身。

  「怕礙了你做生意,馬車停在對街。」她用手絹拭拭額上的雨水,「說正經事,上回我來這兒的時候,你提過有位小姑娘想找活兒是嗎?她人呢?」

  「妳來得正好……苑苑……苑苑……」

  正要跨出門檻的苑苑停下腳步,只見掌櫃正笑著對她招手,「快過來,妳有活兒做了。」

  苑苑眸子一亮,連忙走過去。

  「這位是顧義西院府的管事花嬤嬤。」掌櫃又對花嬤嬤做著介紹,「這位就是要找活兒的姑娘,她叫苑苑。」

  花嬤嬤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又拉過她的手心看了看,「是幹活兒的手……」

  「我會認真工作的,拜託您用我,管事嬤嬤。」苑苑懇求道:「我一定為好好做,一輩子為您效力。」

  「我不需要妳做一輩子,只不過今天需要個幫手——」

  「只是臨時的?能不能讓我在府邸待下,我絕對會竭盡心力為府邸賣力的。」她急著道。

  「這……我只是個管事嬤嬤,府邸是咱們主子的,別您呀您的喊我。」花嬤嬤這下可傷腦筋,「反正不管怎麼樣,現在妳先來幫忙,我看看妳的手腳俐不俐落,再和總管商量看看。」

  「真的?!好,我馬上和妳去。」苑苑露出欣慰的笑容,至少她還有機會的。

  「那就跟我來吧!」花嬤嬤領著她來到外頭,坐上停在對街的馬。

  「這……這馬車好漂亮!」苑苑頭一次坐這麼舒適豪華的馬車,裡頭的壁布全是著名的湘繡,上頭繡著花草、鳥翔、山水……栩栩如生。

  「算妳幸運,否則平常可沒這機會讓下人坐馬車。」花嬤嬤一副自傲的口吻說道。

  「是,謝謝管事嬤嬤給我這次機會。」看著外頭的雨直拍打在窗上,被厚厚的透明油紙板擋在外頭,苑苑頭一次覺得雨天也可以這麼安心。

  馬車轆轆,濺起京城石板地的水花,直往顧義西院府急奔而去,就如同苑苑此刻的心情,急切又忐忑。

  ※※※※

  來到顧義西院府後,苑苑才明白原來是位已退休的大學士汪和回京探望皇上和幾位老友,在眾多故友同儕中,他與光祿大夫顧卓拜感情最為深厚,今日特地前來拜訪。

  因而,整個顧義西院府為了這位貴客忙得不可開交。

  偏偏主事的爾清貝勒爺不在府中,老爺又不太管事,上上下下為此忙成一團。

  苑苑先是幫忙打理環境,接著便是上菜、分裝酒壺,最後待客人盡興離去,又得進行打掃,直到可以歇息時已是夜幕低垂。

  「苑苑,這是今日的工錢,妳好生收著。」花嬤嬤拿了筆銀子給她。

  「可是……」

  她急著想問話,卻被花嬤嬤打斷,「我懂妳的意思,也看出妳手腳俐落也很勤快,該是個好的下人,不過這事不能急,今兒個太晚了,明天我再跟總管問一下,有消息會通知裴掌櫃,妳再去那兒問問。」

  「是,我知道。」雖然不能得到肯定的答覆,但苑苑仍對她充滿感激,「謝謝妳今天給我幹活的機會。」

  「天色不早,快回去吧!」花嬤嬤叮嚀幾句後便離開了。

  苑苑於是離開顧義西院府邸。

  此時風雨已歇,但滿地泥濘路更難行,才走沒幾步她腳上的繡鞋已經濕透。

  「從悅門酒樓來到這兒坐了馬車,現在要靠兩條腿走這段路是有點兒辛苦。」雖然她自認腳程夠快了,不過要在這個無星無月的夜裡摸回七里巷,並不容易哪!

  走了兩個時辰後,苑苑來到北京城最著名的仙北道,這兒之所以著名,是因酒樓多、脂粉味兒濃、妓院林立,春意無限。

  誤入花街的苑苑詫異地望著這兒紅燈籠高掛的景象,在街道上走動的人似乎比白天還多!尤其每扇華麗的大門外都尊坐著男男女女,每見一位大爺經過,都強拉著人進去,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就在她看見有對男女打從裡頭出來,還在大街上做出親暱的舉動時,她才恍然明白,難道這裡就是男人最愛的溫柔鄉?!

  「天,我怎麼會誤闖這種地方?」眼看街上的男人個個醉意醺天,見到女人就摟,嚇得她拔腿就跑!

  「啊!」突然她撞上一樣東西……不,是一個人,她揉揉發紅的鼻,徐徐抬頭,「對……對不起……」

  顧爾清看她一眼,連句話也沒說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這人怎麼搞的,跩個二五八萬的樣子。」于苑苑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才要舉步赫然發現自己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是塊漂亮的玉珮!

  她趕緊拾起,拿到紅燈籠下仔細瞧瞧,頓時心頭一驚,「老天!是塊好玉啊!」

  雖然苑苑出身貧困,但她為了攢錢接觸過不少東西,識貨的能力可是非常的強。

  這到底是誰掉的?猛地,她想起那位被她撞上的男人,該不會是剛剛……

  按理說她是該趕緊還給人家,但是旋念一想,這塊玉珮不但可以讓七里巷老老小小今年冬天得以溫飽,還能幫大家修繕屋瓦、為嚴婆婆治病……

  因此,她猶豫了……

  突地,她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拍,接著聽見背後的人說:「東西還我。」

  苑苑趕緊將玉珮藏到背後,「什麼東西?」

  「妳手裡的東西,拿來。」顧爾清的嗓音放沉,「別以為妳耍點小伎倆,就可以扒走它。」

  扒?!苑苑瞪大眼,「誰扒你東西了?這塊玉珮是我撿到的,你又憑什麼說是你的?」

  「哦!」他半瞇起眸子,「原來妳想佔為己有?」

  苑苑猛搖頭,手裡的玉珮仍抓得緊緊的,「我才沒……沒這個意思,只是你得證明東西是你的,我才能還你。」

  「妳看看玉珮反面是不是有個『顧』字?」他為了找人已經累了一天,實在不想再把精力花在和她爭論上,直接點出事實。

  苑苑眉兒輕啟,翻過玉珮一看──啊!果真有個「顧」字刻在上頭。

  她失望的垂下眼,沒想到重建七里巷的希望就這麼一下全泡湯了!

  既然這塊玉珮是人家的,總不能老掂在手裡,她不捨地將玉珮還給他,「拿去吧!以後別再掉了,否則我一定拿了就跑。」她實在很需要銀子哪!

  又看了眼對方俊逸的臉孔,她收回眼神,轉身離開。

  顧爾清垂下眼,視線正好落在她腳上那雙已濕透的鞋,就不知她到底走了多遠的路?然而他不再多想,收起玉珮繼續朝前走。

  不一會兒,苑苑折回了,她小碎步地來到他面前,「請問……您是貴族嗎?」瞧他這身穿著打扮肯定是了。

  「如何?」

  「能不能讓我在您的府邸幹活兒,我需要工作,我很勤快,就算一個人做三個人的事也不成問題。」說著,她因為心急,眼角溢出了淚。

  這滴淚不知為何竟直入他眼底,讓他猛然一震。

  「這大街上全是人,也有不少貴族,為何挑上我?」顧爾清眉角挑起,看看滿街的人。

  「因為……只有你沒醉。」她害怕的指著其他男人,身上全都飄著酒氣。

  他瞧瞧她身著補丁的布衣,於是說:「我沒辦法幫妳,時候已不早,請妳別擋路。」

  「我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那……那我明兒個再來京城找您?」如果有希望,就算走再遠也沒關係。

  「妳——」北京城內的人情向來淡漠,他很不習慣這麼會糾纏的女人。

  「拜託。」她雙手握拳,眼底淚光閃閃,只差沒跪下來。

  「我勸妳還是——」

  顧爾清的話還沒說完,他的隨身侍衛於堅便快步走來,「貝勒爺,我們已經找到線索,目前『兮秋院』最為可疑。」

  「哦!那就去看看。」他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對苑苑說:「妳不是想幹活兒嗎?那就快來。」

  「我——呃,是。」她露出驚喜的表情,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麼,還是跟了過去。

  ※※※※

  到了一處比剛才那條街更熱鬧的弄堂口,顧爾清和於堅停下腳步,直往旁邊一間妓院瞧。

  見他們動也不動地觀望著,苑苑忍不住搖搖頭,小嘴嘖嘖兩聲。

  「妳那是什麼口氣?」顧爾清蹙眉望向她。

  「我還以為有啥重要的事,原來您就跟那些醉鬼差不多。」她不屑的撇撇嘴,「想進去就進去吧!」

  「妳這丫頭,那是什麼態度?」於堅上前一步想教訓她,卻被顧爾清揚臂攔下。

  顧爾清又轉向她,「要進去的人是妳。」

  「什麼?」苑苑捂著唇,急退一步,指著他們的臉,顫抖地說:「你們該不會是想把我賣到這種地方?」

  「妳——」他打量她一番,「這裡頭的花娘個個內外兼備、琴棋書畫樣樣通,妳有資格嗎?」

  「我……我雖然不會那些,但總不會不如她們吧!」她為自己說話。

  「少廢話,既然是貝勒爺的吩咐就去做。」於堅急躁的開口。

  「原來您是位貝勒爺!」她張嘴低呼,難怪這麼心高氣傲,「就當我剛才沒有向您要求,我走了。」

  她急急轉身,還沒跨出一步就被於堅擋下,接著又聽見顧爾清冷冷地開口,「妳非進去不可。」

  「為什麼是我,又為何我要進去?」她緊張地問。

  「因為他們都認識我,我要妳進去找一個年近四十歲的瘋女人。」他深闃的眸心一緊。

  「什麼?瘋女人!」到底要做什麼呢?

  「對,別問太多,妳快進去。」顧爾清催促道。

  「可是……要我進去可以,貝勒爺,您得答應收我做府邸的下人,可以嗎?」她的雙眼帶著乞求。

  「剛才妳不是要我當妳沒提過這回事?」顧爾清半瞇起眸,睨著她鬼靈精怪的小臉。

  「我現在後悔了嘛!」苑苑雖然害怕,但是為了七里巷裡那些比親人還要親的人,就算再膽怯,她也不能退縮。

  「呵!我還是頭一次遇到一個女人敢『要脅』我!」他的表情閃過不屑。但在顧爾西院府安插個下人對他而言不過易如反掌,他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那我就做第一個威脅你的女人。」此時她也豁出去了。

  「膽子不小。」顧爾清沉吟半晌,才道:「好,我答應妳,快進去吧!」

  「真的?!」她綻出微笑,興奮地抓住他的手,「謝謝您貝勒爺,您的恩情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妳這是幹嘛?放開貝勒爺。」於堅拉開她。

  「啊……我因為太開心了才會……好,我馬上進去。」苑苑已經管不了進去後會發生什麼事,直往兮秋院裡衝。

  她先是偷偷摸摸地跟在一個滿身肥肉的男人身後,躲過那些保鑣的視線進入院內。裡頭極為嘈雜,除了女人、恩客外,還有一些男女雜工,因此多了苑苑一個不起眼的姑娘,並不太引人注意,她也趁此機會四處找人。

  「如果是瘋女人應該是關在柴房之類的地方……」她邊找邊想,朝後面繼續走去。

  繞了會兒,她終於找到柴房,而且門也沒關緊,她慢慢推開門走進去,目光在裡頭轉了圈卻什麼也發現!

  怎麼辦?如果找不到他說的那個瘋女人,他是不是會收回承諾,不給她工作了?

  不行,說什麼她都要找到她。

  離開柴房,她摸黑繼續找,終於看見隱在一株老柳樹後的倉庫,直覺告訴她,這裡面或許有她要找的人。

  走到門邊,她試著將門推開,但是門卻鎖得牢牢的,根本無法打開,難道倉庫裡藏了什麼寶貝嗎?

  「怎麼辦?會不會人真的在裡面?」就在她在外面喃喃自語時,突外辦見裡頭傳出聲響,

  苑苑貼近門板想聽清楚,彷彿聽見裡面有人喊著,「我要吃飯結我飯吃……」天,該不會就是那個瘋女人?

  「誰?是誰在那裡?」糟了,她被發現了!

  背後赫傳來急奔而來的腳步聲與呼喊聲,嚇得她轉身就跑,衝出兮秋院。

  「貝勒爺……貝勒爺……」她一個煞不住腳步,竟撲進他懷裡。

  「莽莽撞撞的在做什麼?」顧爾清猛地推開他。

  「對不起!」苑苑趕緊後退一步,氣喘吁吁地說:「貝勒爺,我找到了……找一到那個瘋女人了。」

  「哦!在哪兒?」他渾身繃緊,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滑動。

  「倉庫。」她很認真地說。

  「於堅,咱們進去。」

  兩人隨即朝兮秋院走去,苑苑也趕緊尾隨於後。

  鴇娘見有貴客上門,立刻上前招呼,「這不是顧義西院府的阿清貝勒嗎?快請進,不知您要點哪位姑娘?月琴還是惜惜?」

  顧爾清不理會她,腳步未停地直往後頭走去。

  「爾清貝勒爺,您到底要找什麼,裡頭什麼都沒有呀!」鴇娘一臉迷糊地跟在後面。

  「妳說在哪兒?」來到內院,他止步問著苑苑。

  「在這兒走。」苑苑指著右邊,「就在那株柳樹後面。」

  不一會兒,他終於看見倉庫,目光緊瞇地對鴇娘說:「把門打開。」

  鴇娘心頭一驚,張嘴結舌道:「貝勒爺,這只是間倉庫,您進去要做什麼呢?只會弄髒您的衣裳。」

  「我再說一次,把門打開。」他不耐地斥責。

  「是……」鴇娘嚇得雙腿一軟,幾乎跪了下來,「請……請稍等。」

  她立即掏出鑰匙,顫抖的將門開啟,當門一開,顧爾清立刻衝了進去,果真在屋裡角落看見一位滿臉汙穢、骨瘦如柴的人。

  但是……是個男人!

  「吃飯,我要飯……」他又開始喃喃唸著。

  站在一旁的苑苑捂著嘴兒,驚呼了聲,「天!」

  是她搞錯了嗎?誤把這個人當成貝勒爺要找的瘋女人?!

  顧爾清顰額蹙眉地轉首望著苑苑,「妳說找到,就是他?」

  「我……我聽到聲音,以為是……是……」她癟著嘴兒,臉上淨是懊惱。

  他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接著又問鴇娘,「他是誰?」

  「他是咱們這裡的雜工,很不安分,之前老是對姑娘們動手動腳的,我就把他關進倉庫處罰他,一天只給一頓飯吃。」鴇娘趕緊做出解釋。

  「哼!」顧爾清猛一甩袖,憤而離開。

  苑苑立刻追了出去,「貝勒爺……爾清貝勒爺……」

  他頓住腳步,回頭望著她,「妳還想做什麼?」

  「對不起,我以為他就是您要找的人,您剛剛也看見了,那倉庫的門鎖著……我沒辦法看清裡頭關著什麼人,所以——」

  「住口!」他淡冷地回道。

  她的表情一垮,難過的就快要哭了。是她不好,是她沒搞清楚,害得他空歡喜一場。

  她不願放棄地直追過去,「我還能進您府裡幹活兒嗎?貝勒爺……」

  「妳確定妳可以做事嗎?」他譏誚地睨她一眼。

  「我很會做事的,求求您。」她咬咬唇,小聲說道。

  「我看算了,妳還是回去吧!」顧爾清拋下這句話後便對於堅說:「我們走。」

  苑苑怔怔地站在原她,失望的掩下雙眸,輕聲道:「真的沒辦法嗎?您就不能原諒我一時的過失嗎?」

  怎麼辦?七里巷的人們又該怎麼活下去?

  看天上又開始飄起雨,她只好舉步往回家的方向走……

  漸漸地,雨下得愈來愈大,徹底絕望的苑苑只能傻傻地站在雨中,臉上的淚和雨全混在一塊兒,整個人好無助……好無助……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07 AM


第二章

  當苑苑一身濕透回到七里巷,天際已是一片白亮。

  嚴婆婆見了驚喊道:「天,苑苑,妳怎麼不打傘,全身都淋濕了!」

  「傘不知去哪兒了。」她無力地說。

  「那快……快去換件衣裳,沒有傘就該躲一下雨嘛!」

  「婆婆,這裡有一些銀子,您……您先拿去煮些粥給孩子們吃。」那是她在顧爾西院府幫忙的酬勞。

  「妳一夜沒回來就是去籌錢?」嚴婆婆拿了乾淨的衣裳給她,「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我們這些老人,妳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苑苑換好衣裳,皺起眉道:「您怎麼這麼說?當年若不是因為您和柳爺爺收留我們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們可能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可是……」

  苑苑虛弱一笑,「現在我長大了,該回饋七里巷才是。」

  「天,妳的臉色怎麼這麼糟?」嚴婆婆握住她的手,赫然發現她的小手燙得灼人,「妳真的病了,這些銀子還是去請大夫來看看吧!」

  「不用了!」苑苑搖搖頭,「家裡還有一些老薑,煮碗薑茶喝驅驅寒就行。」說著,她便準備去煮薑茶。

  「妳這孩子怎麼就是不聽話?快上床躺著,我來煮給妳喝。」嚴婆婆逼她躺下,然後走向灶,拿來老薑俐落地洗洗切切……

  苑苑看著婆婆佝僂的背影,不禁想起這十幾年來她和柳爺爺陸續收留一些孤兒寡母或是身體有缺陷的人,他們幫助了許多人,如今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該是她報答二老的時候了。

  「再煮一會兒就可以喝了。」嚴婆婆打了盆水走過來,擰了布放在她滾燙的額頭上,看苑苑已閉上眼,就連呵出口的氣都冒著熱氣,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想想不對,嚴婆婆立刻走到外頭,正好看見阿球回來,立刻喊道:「阿球……阿球你快過來。」

  阿球連忙走過來,「嚴婆婆,怎麼了?」

  「阿球呀!這些銀子你拿著,快帶苑苑去大夫那兒看看。」

  「苑苑怎麼了?」阿球一聽可急了,「我去看看。」

  阿球長苑苑三歲,年齡相近,從小便玩在一塊兒,久而久之他對苑苑也萌生了愛意。

  他推開門,當看見苑苑躺在床上喘息著,立刻將她抱起,「妳忍忍,我送妳去大夫那兒。」

  說著,他便抱著苑苑走出七里巷,朝大夫家而去。

  就在半路上,苑苑緩緩張開雙眼,抓住他的手臂,「阿球哥,別去……我要回七里巷。」

  「妳說的是什麼傻話,身子都燙成這樣了,還逞強!」阿球豎起怒眉,「妳非去不可。」

  在阿球的堅持下,苑苑被送到大夫那裡,經過診治後確定是受了風寒,拿了藥帖子抓了藥就回家了。

  回到七里巷後,阿球立刻煎好藥讓她服下。

  苑苑喝下湯藥,望著阿球,「謝謝,其實不必為我浪費銀子看病的,況且我們說好要把錢存起來改建七里巷的。」

  「銀子再賺就有,不差看病這點兒銀子。」阿球瞪著他,「難道妳想死嗎?大夫不是說了還好去得早,否則就麻煩了。」

  「我——」苑苑不曾見阿球對她這麼兇過,吃驚的吐吐小舌尖,「阿球哥,你幹嘛嚇唬我?」

  「我可沒有嚇唬妳的意思,下回再讓我看見妳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我就……我就不出去幹活兒了,就讓妳一個人累到死。」阿球沒唸過什麼書,情急之下竟說出這樣的話。

  「什麼嘛!討厭。」她鼓起腮。

  「就算讓妳討厭一輩子我都會這麼做。」阿球雙手扠腰,怒眉高聳,可見他是真的生氣了。

  「好啦!我知道就是了。」她打了個呵欠,「怎麼突然想睡了……」

  「喝了湯藥就睡吧!」阿球為她蓋好被子,「嚴婆婆說妳昨晚一夜沒回來,等妳醒來我再好好問妳。」

  「天,真的好睏。」苑苑抓了被子蒙頭一蓋,心忖如果讓他知道她昨晚做了什麼蠢事,肯定會笑掉他的大牙。

  只是,顧義西院王府……到底有沒有可能收留她呢?

  ※※※※

  才休息不過兩天,苑苑趁天氣轉好又急急出發,前往五里外的悅門酒樓。

  「掌櫃,有消息嗎?」一入內她便問道。

  「是苑苑呀!我看這樣吧!如果有消息我派人去七里巷通知妳好了,最近天候不佳,走這麼遠的路可不輕鬆呀!」掌櫃著實不忍心見她來回走這麼遠的路,腳底不長繭才怪呢!

  聽掌櫃這麼說,苑苑已經知道結果,她氣級地垂下臉,「還是沒有消息?」

  「苑苑……」裝掌櫃瞧她垂頭喪氣的,雖不忍心卻又幫不上忙。

  「沒關係,其實我是正好有事進京才順道過來問問的,既然沒有消息,那我這就回去了。」苑苑對他笑笑,才要離開,就見店小二從二樓奔了下來,「掌櫃不好了,樓上的客人大發雷霆,說咱們的白肉魚辣薑湯不夠道地。」

  「你是指爾清貝勒?」裝掌櫃緊張地問道。

  「沒錯,但嫌咱們菜色的不是爾清貝勒,而是他帶來的那位貴客。」店小二發抖地說:「而且我看貝勒爺的臉色也非常難看。」

  「我當然知道白肉魚辣薑湯不夠道地,那可是失傳近二十年的口味,要做到道地可不容易呀!」掌櫃也很苦惱。

  「說也奇怪,聽說爾清貝勒爺在月前就開始帶著那位貴人四處去吃這道菜,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小二不解地問。

  「這我哪知道。」掌櫃的頭已經夠疼了,哪有精力想這是怎麼一回事。

  「白肉魚辣薑湯……」苑苑低語著,不知為何腦海突然閃過煮白肉魚的畫面……

  對了,那是她很小的時候,娘做菜時她都會在旁觀看,由於住在湖邊,娘最常做的就是這道菜了!

  「不行,絕不能得罪貴客,我得趕緊上去看看。」掌櫃說道。

  「等等,掌櫃,我會做這道菜,請您上去告訴他們好吃的白肉魚辣薑湯馬上就端上去。」雖然她不確定是否道地,但是絕對有把握做得美味。

  「苑苑,妳真的會?」掌櫃不敢相信。

  「信我一次吧!我不會害您的。」她很真切地說:「否則現在這情況,不做出對方滿意的口味,也無法讓對方消氣呀!」

  「好吧!那就讓妳試試,拜託了。阿健,帶苑苑去廚房,我得上去安撫客人。」掌櫃拭了拭汗,急急上樓去。

  苑苑來到廚房後,憑著單薄的印象開始做菜,原本記憶並不深的她在看到白嫩的魚肉、老薑母與辣椒醬時,猛然想起當年娘做菜的細節,彷彿娘就在身邊,一邊切著魚肉一邊對著她笑。

  「娘,我一定會做出全天下最好吃的白肉魚,絕對不會讓您丟臉的。」對娘親的思念油然而生,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然而她打起精神,把思念的情緒收拾起來,專心的做好這道菜。

  「可以了,讓我端上去吧!」苑苑對阿健笑了笑,端著這道菜往二樓走去。

  當她看見掌櫃站在桌邊服侍貴客,立刻走過去將湯送上,「這是我做的,請嚐嚐合不合您們的口味。」

  才抬頭,苑苑就對上爾清貝勒那雙炯烈的大眼,她隨即移開目光,不再說話。

  「妳做的?」坐在爾清貝勒對面的大爺抬頭問:「是最正統的做法嗎?」

  「我不知道所謂的正統是指什麼,但我確定這是最美味的。」她從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好有膽識的小姑娘,好吧!我就嚐嚐看。」那人拿起湯匙先喝了口湯,只見他眸子一瞠,接著又拿筷子夾了塊魚肉放嘴裡,「沒錯,就是這個味道,這就是最道地的味道。」

  聞言,爾清貝勒立刻站起,瞇起一對利目問道:「妳怎麼會這道湯的做法?」

  「貝勒爺,您怎麼了?」她被他激動的反應給駭住。

  「別問這麼多,快回答我。」

  「是……是我娘教我的。」苑苑提著心口望著他。

  「妳娘在哪兒?」顧爾清的口氣愈來愈急躁。

  「我娘早就去世了,爾清貝勒,您到底怎麼了?」

  「於堅,將她帶回府邸,我要親自審問。」他隨即轉身對那位品嚐的大爺說:「謝謝你了,劉魁。」

  「你們到底想幹嘛?為什麼要抓我?爾清貝勒,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放開我,我不能被抓走……」苑苑不停大叫,「您不肯用我就算了,但是讓我回去,我要回去——」

  可惜,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沒用,顧爾清冷著一張臉,漠視她的呼喊,以強硬的手段將她帶回顧義西院府。

  ※※※※

  苑苑待在一間屋子裡,不安地來回踱步,心想著七里巷沒人知道她去悅門酒樓,這會兒突然不見了,他們會有多著急呀!

  對了,裘掌櫃!他應該會派人去七里巷通知他們吧?

  怎麼想都想不透爾清貝勒將她囚在這裡有什麼目的?是那碗湯出了什麼問題嗎?天,她的腦子想得都快炸開了!

  就在她滿心疑慮時,房門突然開了。

  苑苑回頭一看,就見顧爾清站在那裡!她緊張地清了下喉嚨,發出細如蚊蚋的聲音,「貝勒爺。」

  他面無表情地走進來,盯著她的眼睛,「妳不必這麼緊張,我有幾句話想問妳,妳老實回答我就行了。」

  「要問什麼好好說就行,為什麼要用強硬的手段把我帶來?」儘管對方是高高在上的貝勒爺,她也忍不住抱怨幾句。

  「我承認我在酒樓時太激動了,但是為了避免妳溜掉,只好先把妳帶回來。」他語氣中的不在意多過歉意。

  「那麼您到底要問什麼?」她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等著他發問。

  「我想知道妳娘為何會那道湯的做法?」他挑高一對飛揚的劍眉。

  「嗯……」既然他這麼想知道,苑苑偏就不要乖乖回答。誰教他之前說話不算話,答應收留她在府邸做事,卻又食言。

  「快回答。」他可等不及了。

  「我忘了。」她淘氣的鼓著腮幫子,一雙大眼直盯著天花板。

  「妳這個女人——」顧爾清挺直背脊,怒視著她,「是不是又打算威脅我?知道嗎?我這輩子最痛恨這種人了。」

  她趕緊澄清,「我可不敢威脅貝勒爺,只是我的腦袋向來不好,得用力回想才成。只不過……要想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顧爾清一眼就看出她是故意不說的,真沒想到會有人不要命到這種程度,若不是他還有話詢問她,肯定要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這樣吧!等我想到了再告訴您。」苑苑看看外頭,「天色都快黑了,就讓我先離開,我不想再頂著月亮走五里路。」

  聞言,他雙目一湛,「妳的意思是那一夜妳走了五里路回去?」旋即他又想起她那雙濕透的鞋,眼神隨之往她的鞋尖望去——驀地,他眉心輕鬆,沒想到她穿的還是那雙破鞋。

  「是呀!」她不以為意地說。

  「妳聽好,如果想在我府邸做事就得認真回答我的問題。」算了,他投降吧!

  「什麼?」她做出掏耳朵的動作,「我有沒有聽錯?不知道貝勒爺會不會下一刻又說話不算話的趕我走了!」

  「妳——」他重打了下桌面,赫然站起,「妳是故意要激怒我嗎?」

  苑苑嚇得往後退,偷覷著他鐵青的臉孔,「這麼看來好像不會再食言了,我的記憶好像也回來了。」

  「記、憶、回、來、了?」他咬牙切齒的一字字哼出口,「那麼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顧爾清瞇起眸,強壓下滿腔怒火,冷冷盯著她瞧。

  「因為我娘和我爹都是廚子,他們會做許多菜,這點不足為奇。」她疑惑為何他想知道這點。

  「廚子?!」顧爾清閉眼沉吟會兒,「妳爹娘是哪一族人?」

  「這……」苑苑的心冷不防地一抽,「您為什麼這麼問?」

  「妳不想在我府邸幹活兒了嗎?」這女人難道就不會乖乖回答,老要問東問西的?

  「呢!我說就是,我爹在我出生時就過世了,我娘是西婭族人。」

  「西婭族!」他渾身一震,西婭族……他終於找到了!傳說西婭族王妃在十多年前失蹤,但她擁有王族後宮才會做的一道菜,那就是「白肉魚辣薑湯」。

  然而就在她失蹤後不久,西婭族也不明原因的滅了族,從此銷聲匿跡。

  為了找尋王妃,他可是訪遍無數人,有人說她死了,也有人說她瘋了流落在北京城的妓院,更有人說她到天涯海角流浪去了!

  「怎麼了,您為何這麼激動?」苑苑發現他連嗓音都瘖瘂了!

  他搖搖頭,又問:「那麼妳娘人在哪兒?」

  「她死了。」她苦澀地垂下臉,「在我十一歲時,我娘就因為一場大病而離開我……」

  「天!」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為何好不容易才有的線索又斷了?

  發現他的臉色驟變,連站都站不穩,她不放心地上前攙扶他,抓住他的手,「貝勒爺,您不要緊吧?」

  「放開我!」他喝斥道:「妳怎麼老喜歡抓別人的手呢?」同時間卻也發現她手心裡一個個硬硬的粗繭。

  顧爾清眉一聲,猛地將她的手心翻開,這一看何止是繭……瘀青、裂痕,加上紅腫和潰爛,「妳……妳的手……」

  她趕緊將手藏到背後。

  「快告訴我,妳的手究竟怎麼了?」他瞇起眸。

  苑苑意外他竟然會對她的這雙破手感興趣,「這些都是因為幹活兒才變成這樣,夏天得碰灶炭、冬天得碰冰水洗衣,長年下來就變成這樣了。」

  顧爾清眉心攏起,望著她那張清麗的小臉,突然想起她應該也有西婭族的王室血統了?

  閉上眼沉思了會兒,他隨即說道:「以後妳就在布房幹活兒吧!」

  「布房?!」

  「晚點兒管事嬤嬤會帶妳過去。」丟下這話他便轉身離開了。

  「貝勒爺……」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不過只要想起從今爾後她有了收入,可以幫阿球哥分擔七里巷老老小小的吃飯問題,她心底便有著說不出的歡喜。

  不一會兒,管事花嬤嬤果真來了,當她看見苑苑,意外的瞠大脖子,「天,怎麼會是妳?」

  苑苑聳肩笑笑,「沒錯,就是我。」

  「妳還真是神通廣大呀!」花嬤嬤瞅著她,「貝勒爺已安排妳在布房工作,那裡可是咱們府邸最輕鬆的地方,真不知道貝勒爺幹嘛對妳這麼好,跟我來吧!」一路上花嬤嬤不斷追問:「妳這丫頭到底是用什麼法子?」

  苑苑吐吐舌尖,心想,如果她告訴花嬤嬤是用「威脅」的法子,她會不會嚇得眼珠子都掉出來?

  「快說呀!」

  「我也不清楚,或許是貝勒爺覺得我討喜吧!」她偷笑。

  「呿!」花嬤嬤笑睨她一眼,「妳還挺敢說的,不過到了布房可得好好做事,懂嗎?」

  「是,我一定全力以赴,不過今天能不能讓我回家通知家人?」苑苑彆彆扭扭地說。

  「什麼,妳家人還不知道?」花嬤嬤眉一蹙,「那妳快回去吧!明天一早再來見我,別遲了。」

  「謝謝花嬤嬤,我一定會一大早趕來的。」終於可以回七里巷一趟,這不禁讓她安了心。

  ※※※※

  顧爾清自從北征回京後,已經兩個多月了。

  猶記得那時正好入夏,從北方回來還有點兒不適應北京城的濕熱,沒想到一晃眼已經這麼多天過去,此時已近初秋了。

  剛回京時,皇上囑咐他萬萬得找到失蹤多年的西婭族王妃,他用盡方法尋找,卻始終一無所獲,如今終於有了結果,也讓他鬆了口氣。

  「貝勒爺,現在已確定她是公主,要如何安置她?」於堅進入顧爾清的書房問道。

  「她還不清楚自己是公主,突然轉變對她的態度或許會讓她起疑,也會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就暫時讓她以下人的身分待著好了。」爾清貝勒沉吟道。

  「是,屬下知道了。」於堅隨即又道:「劉魁大人剛剛派人送來口信,邀您明日午後去他府裡小酌一番。」

  「看來他酒癮又犯了,他幫了我大忙,我當然得陪他喝幾杯。」這一切多虧劉魁曾在西婭族的招待下喝過那道湯,對它的絕美滋味兒一直記掛於心,也為顧爾清解開這個謎,找到了人。

  該說是巧合,或是老天的幫忙,讓他在無計可施下,意外找到王紀的女兒。

  「只是我不懂,皇上為何非要找到西婭族王妃不可?」於堅又問。

  「皇上說了,過陣子會將全部原由告訴我。」爾清坐進椅中,翻開案上卷牘,「王妃已不在,咱們只尋得公主,還不知道皇上怎麼想,可別太早鬆懈下來。時候不早,你先去歇息吧!」

  「是,大人。」於堅拱手退下。

  於堅退下不久,花嬤嬤來到書房外輕敲門扉,「貝勒爺,我是管事嬤嬤。」

  「進來。」待她進入書房後,他放下毫筆,「已經將她安置好了?」

  花嬤嬤躊躇了會兒才道,「呃!還沒,她說想先回家通知家人,我就讓她回去,明天一早她再過來。」

  「妳說什麼?」顧爾清瞇起眸。

  「呃!怎麼了,貝勒爺?」花嬤嬤發現他神色有異。

  「不行,我去找她。」顧爾清立刻衝出書房,走出府邸大門,「真該死,她到底往哪兒走呢?」天……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居然就這麼讓她走了!

  突然,他想起悅門客棧,她既然會出現在那裡,肯定和裘掌櫃熟識!

  他旋即快馬奔向悅門客棧,得知她住在五里遠、窮人居住的七里巷,立刻上路去攔人。

  追到半路,他遠遠看見她嬌小的身影走在前方,同時發現她後方有人跟蹤。

  長鞭一揮,他策馬奔向那男人,揚鞭捲住他的腰,而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即翻身躍起,掙脫馬鞭!

  顧爾清火速迎上,兩人打成一片。

  苑苑聽見打鬥聲回頭一看——她錯愕的揉揉雙眼,以為自己看錯了,為什麼爾清貝勒會出現在這裡?而他又在和誰打鬥?

  眼看兩人打得激烈,但是另一人終究不是顧爾清的對手,被擊昏後,顧爾清將他繫在馬背上。

  「貝勒爺!」苑苑快步走上前,「他是誰?」

  「不知道,還得查問。」他擰起眉,說得冷淡。

  「那您又怎麼會過來?」她不解地問。

  「我是來追妳的。」他瞇起眸,「聽好了,在我府邸幹活兒就是我的人,不能隨意離府。」

  「我……我問過管事嬤嬤了。」他那是什麼表情?好像她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似的。

  「問誰都一樣,以後妳絕不能跨出府邸一步,聽懂沒?」他雙臂抱胸,「我還要回去審問此人,妳跟我走。」

  「不行,我要回七里巷,七里巷就在前面不遠處,讓我回去跟阿球哥他們說一聲嘛!」她噘起小嘴兒說。

  「妳還真是!」他深吸口氣,忍耐地道:「到底誰是主子?妳是聽誰的?」

  「我當然是聽您的,就從明兒個開始吧!」說著她後退幾步,趁其不備時轉身往前直奔。

  「喂……」顧爾清無奈一嘆,只好跟在她身後。

  她小跑一會兒,因為鞋子太破舊,腳底泛疼,只好放慢速度,轉首看他仍窮追不捨,讓她甚覺困惑!

  「貝勒爺!」苑苑受不了了。

  他盯著她的眼睛,「妳還想做什麼?」

  「您先回府吧!我們那兒很破舊,實在不適合您的身分。」她偷瞧著他,「什麼時候您這麼重視我了,就因為那道湯嗎?」

  他神情一僵,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還有那個人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她指著馬背上的人,「我真的被貝勒爺您給搞迷糊了。」

  「妳的問題未免太多了。」他的眸光一湛,冷睇著她,「妳最好走快點兒,交代過後我們就走。」

  「你為什麼非要跟我去不可?」她碎唸著,「我還想在家住一晚呢!」

  「別作夢。」

  見她走起路慢吞吞的,好像雙腳非常不舒服,他忍不住皺起眉,「上馬吧!坐在馬背上會舒服點兒。」

  苑苑搖搖頭,「您用走的,我哪好坐著呢?」

  「別囉唆,快上來。」顧爾清停下來,朝她伸出手,「我扶妳一把。」

  她的鞋底真的快磨破了,既然他這麼說,那她就不客氣了。她伸手抓住他,用力躍上馬。

  望著走在前頭的他,她忍不住笑開嘴兒,「貝勒爺,其實您是個面惡心善的人耶!」

  顧爾清板起臉,「妳別胡說八道了,我只是……只是不想讓別人誤以為我是個不懂得體恤下人的主子!」

  誰面惡心善了,怎麼從這女人嘴裡吐出來的話沒一句好聽的?

  她露齒一笑,看著他剛毅的背影,不知為何心底居然滑過一股溫暖。

  到了七里港,她立刻喊道:「嚴婆婆、柳爺爺……」

  「是苑苑,苑苑回來了。」柳爺爺和嚴婆婆一塊從屋子裡出來,一見到她終於鬆口氣,「妳總算回來了,我還在擔心妳會像上次一樣淋得濕透回來呢!」

  「我沒事,」她握住婆婆的手,「您看我不是好好的?」

  「可是妳前兩天才生病,身子都還沒全好又跑出去,妳知道阿球有多擔心妳嗎?他從礦場回來發現妳不在,就跑去找妳了。」柳爺爺拄著拐杖走向她。

  「是嗎?那小圓和錢大叔呢?」

  「小圓陪著老錢也去找妳了。」

  「真不好意思,讓您們操心了。」苑苑難過地吸吸鼻子,「我回來是要告訴您們一個好消息,爾清貝勒爺收留了我,讓我在他的府邸做事。」說著,她讓開身,讓他們瞧見站在後面的顧爾清。

  「妳說什麼?爾清貝……貝勒爺!」柳爺爺長了一大把年紀,頭一次與達官貴族面對面,「您就是內大臣大人?」

  「沒錯,我就是。」顧爾清望了他一眼,「老爺子,我現在要將她帶回去,先告辭了。」

  「貝勒爺,我還有話沒說完,況且阿球哥他們也還沒回來……」苑苑驚慌地說。

  「難道妳已經學會得寸進尺了?只要妳聽話點兒,以後還是會讓妳回來。」他可不想這麼晚了還耗在這裡,「時候不早了,跟我走吧!」

  「爾清貝勒爺說得沒錯,妳快去吧!」柳爺爺不得不勸道:「貝勒爺願意送妳回來已經對妳很好了,要懂得感恩啊!」

  「這……好吧!我走就是,請您轉告阿球哥、錢大叔和小圓,我很好,請他們別擔心。」

  「好,我們會的。」嚴婆婆輕撫她的髮。

  苑苑這才帶著不捨的心情與顧爾清一塊兒離開。

  當她走出七里巷,依舊不停回頭望著,心底直喊道:我很快就會回來,一定會的,你們要等我……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08 AM


第三章

  返回顧義西院府後,顧爾清立刻將於堅找了來。

  「貝勒爺,有什麼急事嗎?」貝勒爺很少在這個時間找他,他猜測肯定出了大事。

  「我抓到一個可疑的人,他有意跟蹤那個叫……」

  「苑苑。」於堅意會出主子的意思,立即接口。

  「對,是她,那人企圖跟蹤她,被我發現了。」顧爾清障心精光迸射。

  「他在哪兒?我去,肯定要他把一切招出來。」於堅瞇起眸,「全天下還沒有幾個人可以熬過我的逼供。」

  「不,就在我將他關進牢裡的時候,他突然清醒,險些讓他咬舌自盡,顯然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傢伙。」顧爾清提醒道。

  「他八成受過訓練。」於堅皺起眉,「對了,他既然跟蹤苑苑姑娘,該不會已經知道她的身分?」

  「這個我還無法確定,怕他再次自盡,我已先打暈他,一塊兒去看看吧!」顧爾清站起和於堅一塊兒前往牢房。

  「貝勒爺,這麼晚了,您怎麼過來了?」守門的見貝勒爺來了,立即行禮。

  「那個人還安分吧?」他蹙眉問道。

  「他還沒醒來呢!不過我已在他口中塞了布條,以防他再次試圖自盡。」他依令執行貝勒爺交代的事。

  「好,你到外頭看著。」顧爾清和於堅走進牢裡,將他搖醒。

  那人徐徐清醒,看清楚眼前的人時,立刻怒目一瞪,嘴裡「嗯……嗯……」他咿唔著。

  「你究竟是什麼人?」顧爾清蹲在他面前,「跟著那位姑娘的用意是什麼?我可以拿掉你嘴裡的布條,但如果你又想咬舌自盡,我會在你死之前先把你的舌頭割掉!懂嗎?」

  那人張紅著臉,直掙扎著。

  顧爾清看得出他雖然很氣憤,但應該不會再尋死了,於是抽掉他口中的布條,蹲在他面前,「你是打哪兒來的?」

  「你還是殺了我吧!」那人抵死不回答。

  顧爾清眉宇深鎖,強忍著怒火又問:「那我換個問題,為什麼要跟蹤那位姑娘?」

  「你說什麼姑娘,我不知道。」他瞪著顧爾清。

  「呵!你還是想死是嗎?」顧爾清冷笑。

  「貝勒爺,我看這小子不讓他吃點兒苦頭是不會招的,讓我來吧!」於堅看不下去,立刻抓起他的衣襟。

  別亂來,他如果怕死的話,就不會用這種語氣回答我。」顧爾清拉開於堅,又轉向那人,「你就好好待在牢裡吧!等你想通的時候再告訴我。於堅,我們走。」

  到了外面,於堅忍不住問道:「貝勒爺,為何要阻止我,屬下有把握可以——」

  「他不同於其他人,不會這麼容易從他嘴裡挖出東西的。」顧爾清定住腳步,鄭重的警告他,「千萬別動手,我有的是耐性跟他慢慢耗。另外,保護好苑苑姑娘,別讓她踏出府邸半步。」

  「屬下會派人密切注意她的行蹤。」於堅拱手領命。

  「那就好,你去休息吧!」

  ※※※※

  第一天上工,苑苑終於明白什麼是「布房」。

  原來顧爾清乃二品「內大臣」,所管理之政務中最賺錢的部門莫過於「營布司」。也由於營布司的生意拓展太快,場地漸漸不敷使用,便在府後方新建新廠,由府邸丫鬟負責將布料染色、整平。

  「這些布要上色,這一些染好的得用火斗熨平。」花嬤嬤一邊解說,邊做著示範,「這玩意兒很燙,要注意夾好別燙著自己,如果溫度降了,就要換另一塊炭,懂嗎?」

  「是,我懂了。」苑苑回以一笑,接過她手裡的工具,「是不是這樣做?」

  「對,妳真是聰明,難怪咱們貝勒爺會重用妳。」花嬤嬤笑著對她說:「把這些都做好,就是今天的工作了。」

  「我一定會盡力做好,交給我就好了。」這可是她冀望已久的工作,苑苑十分珍惜。

  「好吧!可別讓我失望。」花嬤嬤又在旁邊看了會兒,直到滿意後才退出布房。

  之後,苑苑便非常認真地做著,雖然她是生手,但是手腳俐落,於是得到布房管理吳大姊極度的讚賞。

  「我是負責布房的,大夥都喊我吳大姊,妳做得不錯呢!」她從剛才就一直站在旁邊觀察苑苑。

  「謝謝妳,吳大姊。」她很開心可以得到認同,「我一定會多加把勁兒的。」

  「這邊熨整好了,想不想學染布呢?」吳大姊又問。

  「妳要教我染布!我當然想學。」苑苑興奮不已。

  「那麼妳跟我來吧!」

  在吳大姊的帶路下,她來到後面染布區學習染布技巧,雖然染布的工作較複雜,而且得更專注,但她仍是滿心歡喜的學著。

  好不容易一天過去,大夥下工後全朝下人房走去,但苑苑發現只有自己一人跟著花嬤嬤來到一間個別的房間,這讓她起了疑惑,「為什麼我要一個人住在這裡?我想和她們住在那邊的房舍。」

  「這是貝勒爺吩咐的,我也沒辦法。」花嬤嬤指著房間,「整個屋院有大樹遮蔽,很涼爽的。」

  「可是……我不希望和別人不同。」她心急如焚地說:「求求妳,我想和小寒與阿緣一起。」她們是她今兒個新認識的朋友。

  「說真的,我也不清楚為什麼貝勒爺要對妳這麼特別,但是我這回不敢再自作主張了,上回放妳回去通知家人,事後貝勒爺可是把我修理了一頓!」花嬤嬤蹙眉瞅著她,「妳到底和咱們貝勒爺是什麼關係?該不會你們之間有什麼曖昧吧?」

  「啊?曖昧!」苑苑吃驚得小臉都紅了,「您怎麼這麼說?沒那回事啦!」

  「是嗎?不過我看妳那副臊羞樣,好像真有鬼屋!」花嬤嬤卻不相信。

  「天!」她捂著雙腮,「我要進屋裡休息,不說了。」

  怎麼愈說愈離譜了,苑苑還真不得不佩服花嬤嬤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回到房間之後,她坐在床畔,一顆心被花嬤嬤那幾句話搞得紊亂不已。

  待在這間大屋子,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妥,躺在床上更是無法安心入睡,直想著爾清貝勒爺到底在想什麼?為何要對她如此特別?

  「完了,我怎麼可以睡不著呢?明天上工肯定會打瞌睡。」苑苑猛地坐起,決定到外面走走,吹吹風冷靜冷靜。

  奇怪的是,她走出屋子,卻發現門外有人看守著!

  「你們這是做什麼?」她上前詢問。

  然而他們卻一句話也不說,像兩座木雕似的直視前方。

  「喂,我在問你們話,為什麼守在這裡?我是犯人嗎?」進入這府邸後,一連串怪異的事情壓得她快受不了了!

  「不回答沒關係,告訴我貝勒爺在哪兒?我有話想問他。」苑苑急促又問。

  其中一人見她這麼急躁,終於開口,「姑娘,別太激動,我們只是負責保護妳的安全。」

  「我的安全!」這下她心中的疑問更深了,二話不說地往外直奔。

  兩名守衛見了吃了一驚,隨即跟上──

  直到後花園,苑苑終於看見正要前往書房的顧爾清,連忙衝了過去,「貝勒爺請留步——」

  「這是怎麼回事?」顧爾清望向追來的兩名守衛。

  「這位姑娘發現我們守在她的屋子外面,似乎非常不能理解,所以……」

  「好,妳們退下吧!」他轉而對她說:「我不過是派人守在妳的屋子外,妳沒必要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怎麼能夠當作不知情?我可以和其他人一起住在下人房舍,為何要為我另外準備一間屋子?還派人守著我,剛剛他們還說是為了保護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妳要來我府中工作,我也答應了,剩下的就看我高興怎麼做,妳別管太多,好好做妳的事就行。」他俯低身,近距離瞅著她的眼。

  他這一欺近,不禁讓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對,是麝香的味道,這股迷眩的味道讓她不安的蹙起眉,不經意地竟將心底的疑惑問出口,「您……您是不是喜歡我?」

  顧爾清瞇起眸,「妳再說一次。」

  「好,我就再說一次。貝勒爺,您是不是喜歡我?因為連花嬤嬤都這麼認為。」本來她還認為不可思議,現在愈想愈可疑。

  「哈……」突地,他仰首大笑,笑得臉都漲紅了,讓苑苑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得趕緊跑掉算了。但是,她不能這麼做,她還有很多話想問清楚。

  「貝勒爺,您別笑了。」她將腮幫子鼓得圓圓的,「這樣取笑我,您很得意嗎?如果不是的話,就給我個理由。」

  顧爾清瞇起眸,雙手扠腰望著她,「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讓妳一個人住在另一處絕對不是獨厚妳。」

  「那麼是?」她眨眨眼,等著他的理由。

  「因為在那棟屋子裡有樣很寶貴的東西,我決定由妳來掩人耳目,門外守衛是為了保護它,並不是妳。」天,為了捏造這件無中生有的事,他頭一次感到這麼無力,沒想到這丫頭還真有讓人頭疼的本事。

  「那屋子裡有寶貝?」她皺眉想了想,「可我什麼都沒看見……對了,花瓶,是那個上面繪著一朵紅梅的花瓶是嗎?」

  「花瓶?!呃……就是那個。」他順著竿往上爬,只不過要她相信罷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要擺在這麼顯眼的地方,很危險呢!」

  「沒聽過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事絕不能告訴其他人。」顧爾清雙手負背,故作正經地說道。

  「我知道了,既然貝勒爺這麼看得起我,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它。」苑苑還真信了他的話,拍拍胸脯堅定地承諾。

  「好了,現在沒問題了吧?妳可以回去睡了。」說完,他便旋身準備前往書房。

  「等等貝勒爺。」她突然上前,撥撥他的髮。

  「妳這是幹嘛?好大的膽子。」顧爾清赫地轉身,狠狠抓住她的手,怒目瞪視她。

  對於滿族的男人而言,雖然得執行薙髮令,但頂與髮仍是最尊貴的地方,怎能讓女人隨意觸碰呢?

  「好……好痛……」細細的藕臂被他毫無預警的一擰,痛得她忍不住掉下淚。就在這時候,他看見她手上抓著一片枯葉!

  原來她是——他立即放開她,但是她的手臂已被他扭傷,想舉都舉不起來。

  「您怎麼可以動粗,我只是想拈起您髮上的枯葉……慘了,這隻胳臂不聽使喚了,明兒個怎麼上工?」苑苑咬著唇,淚眼朦朧地說。

  顧爾清望著她那副吃疼的模樣,「真的很痛?」

  「我像裝的嗎?」她抿緊唇,強忍著疼,「我要回房了。」

  見她就這麼轉身走遠,顧爾清揚手想喊她卻喊不出聲,因為他向來唯我獨尊,除了皇上之外從沒對哪個人低頭過,何況還是個女人!

  「算了,才不過握了她這麼一下,難不成真會廢了不成。」顧爾清以這樣的話語安慰自己之後便朝書房移步。

  ※※※※

  翌日一早,苑苑發現自己的右手臂已經動不了了,本該好好休息,但是才上工第二天,她怎好請假?於是來到布房繼續幹活兒。

  她拿著火斗,卻無力抬起,吳大姊看出她的異狀,上前問道:「妳的手怎麼了?」

  「沒事,我可以的。」苑苑使勁兒將它拿了起來,一張臉都緊皺了!

  「不行不行,妳這樣會燙傷自己的。」吳大姊將火斗拿了過來,搖搖頭說:「我看妳還是回去歇著吧!」

  「不,那我過去把布折疊好。」她說什麼也不回去,就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又沒了,更擔心因為自己一人影響到其他人的工作。

  就在此時,顧爾清步進裡頭,雙眼灼灼地望著她。

  吳大姊發現後,吃驚地一呼,「天,貝勒爺怎麼來了。」她趕緊走過去問道:「貝勒爺有什麼吩咐嗎?」

  「讓她出來一下。」他只撂下這話後轉身就走。

  「是。」吳大姊雖然早聽說貝勒爺和苑苑之間好像暗藏著某種關係,但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只當是謠言,沒想到竟是真的!

  她立即走向宛宛,「妳還不快出去?」

  「好的,吳大姊。」苑苑噘著小嘴兒走到外頭,望著顧爾清,「貝勒爺,您有什麼事嗎?」

  他走向她,想抓過她的手,苑苑急忙跳開,「如果您生氣,儘管罵我,但請不要再弄傷我的手了。」

  「妳真是不聽話!」不管她願意與否,他把她拉到面前,連聲招呼都不打地便將她發疼的手臂使勁兒一拉、一推,只聽見喀、喀、喀三聲,而後才放開她!

  苑苑疼得一對柳眉都打了結,連話都說不出口了,「天!我的骨頭斷了嗎?嗚……我到底做錯什麼,您要這麼懲罰我?」

  「我是在幫妳,現在是不是好一些了?」顧爾清蹙眉問道。

  「是嗎?」苑苑轉了轉手臂、動了動手腕,水陣隨之一亮,「咦,好像真的變靈活,也沒那麼疼了。」

  她趕緊走到他面前,笑得既甜又燦爛,「原來您是因為愧疚才來找我的,我現在好多了,既然您已表達了您的善意,那我就原諒您吧!」

  「妳原諒我?」他有沒有聽錯,為什麼這女人老是說些自以為是的話?他會需要她的原諒嗎?

  「我……」

  門房走過來,打斷他們之間的談話,「稟貝勒爺,外頭有一位叫阿球的男子要找苑苑姑娘。」

  「阿球!」苑苑聞言,小嘴兒一咧,衝了出去。

  「站住。」顧爾清低沉吼道:「不是早告訴過妳,沒有我的允許不准擅自出府?」

  「阿球哥走那麼遠的路來找我,我不能不去見他,我只在門口見他一面可以嗎?」她不好意思地說。

  「這……」顧爾清沒轍地一嘆,「妳去花亭等著,我讓門房帶人進來。」

  「您的意思是要將阿球哥當成客人招待了?謝謝您。」她緊緊握了下他的手,重重道了聲謝,便轉往後面的花亭。

  「我何時說過要拿他當客人招待?」他看看自己的手,上面還殘留她手心的溫度……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轉向門房道:「領那人到後花園的花亭,並命人送上兩杯茶水。」

  「是,小的這就去。」

  莫約半柱香後,阿球被帶進花亭,當他一看見苑苑,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妳真的在這裡工作?」

  「是呀!難道你是特地來求證的?」她撇嘴一笑。

  站在拱門後方的顧爾清忍不住瞇起雙眸看著他們雙手交握的親密樣!

  哼!原來她逢人就喜歡握手的習慣是這麼養成的,瞧他們臉上掛著的笑容,分明是青梅竹馬久別重逢的喜悅。

  顧爾清望著望著,眉頭狠狠蹙緊,身一旋便離開了。

  「也不是,因為……因為嚴婆婆和柳爺爺想著妳,又擔心妳會不適應,所以讓我來看看。」其實是他非常想念她,只是說不出口。

  「我很好,才第二天也沒能做什麼,過陣子等領了薪俸,就會回去看你們。」現在她對於未來可是充滿期待,希望早日達成和阿球哥重建七里巷的心願。

  「回去後我會把妳的意思轉告他們,妳就別掛在心上,以後只要我有空就會常來看妳的。」阿球看看天色,「我只跟礦山大叔請半天假,得趕回去了。」

  「等等,把這杯茶喝下再走,貝勒府裡的茶可香了。」她將茶水遞給他。

  「好,我喝。」阿球笑著接過茶水,一口氣喝下頓覺香氣瀰漫唇齒之間,「哇……真是香,謝謝妳讓我喝到這種好茶,還有你們主子人真好,現在我終於放心了。」

  「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千萬別惦著我。」她露出甜心的笑容。

  「好,那我走了。」

  「我送你到門口。」苑苑與他肩並著肩,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向府西大門、直見阿球走遠後,她也準備回布房工作了。

  轉過長廊,她意外看見顧爾清站在前頭紅柱旁,「貝勒爺!您怎麼會在這裡、等誰呢?」

  「他是誰?」顧爾清轉過身,近距離的盯視下,火熱的眼眸與濃烈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她。

  「他是阿球哥。」她脖子一縮,挑著眉小聲說。

  「阿球哥!妳和他感情很好?」他的嗓音沉下,帶有絲絲魅惑的氣息。

  「當然了,我們在一起生活那麼多年,感情當然好了。」她心無城府,非常開心地回答。

  「他……他很關心妳?」顧爾清已不去細想自己為何要這麼問,但他就是這麼自然而然的問出口。

  「是呀!」不用他繼續問,她自己說了,「若說到關心,我關心他要比他關心我還多一點呢!只要他上工晚回家,我都會做點心等著他回來。」

  「妳還做點心等他回來?」光是腦海裡流轉的畫面就彷彿是家人般,這麼親密又溫暖!自幼喪母的顧爾清實在難以想像在他晚歸時會有人主動做點心等著他的情景。

  「是呀!怎麼了?」她偷偷觀察著他。

  「沒事,妳走吧!」突感煩躁,他已不願再想像。

  苑苑平日看似沒什麼心眼,卻有顆敏銳的心,因而笑著走到他面前、「貝勒爺,這樣好不好?以後如果您處理公務晚了,我也幫您做點心」

  她這番話讓他心口一熱,傻了似的怔怔望著她。看著她的笑容,既單純又真誠,令人如沐春風。

  「不要嗎?」她眉兒輕鎖,「我的手藝是不太好,因為七里巷太窮了,只會做些雜糧米糕。嗯……如果你不想要,那就不勉強了,我這就回布房囉!」

  她才旋身,竟然聽見他說:「我要。」

  「貝勒爺!」她漾出微笑,轉首對他說:「那就一言為定,我絕對不會忘記的。」

  看著她的笑容,他向來冷然的心像被什麼撞了下,某種悸動讓他久久無法言語。

  「怎麼了?您的臉色不太對耶!」她還以為他會高興的。

  「沒什麼,妳今天就別去布房了,等手好點兒再去。」留下這句話,顧爾清便朝府邸大門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後,苑苑不禁勾起微笑,又動動右手對自己說:「已經沒事兒了,應當不必休息了。」

  她旋即前往布房,做著分內的工作,讓吳大姊對她更是好奇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09 AM


第四章

  苑苑趴在桌子,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只梅花花瓶。

  瞧花瓶的花紋細膩、瓶身細緻,就不知這花瓶值多少銀子,貝勒爺居然還特地找她住進來看守?

  不過這兒真的不算安全,四周都有門窗,推開窗瞧了瞧,外頭盡是疏柳月影,倘若有人想潛入,應該不是件難事!

  「不行!」她輕鎖雙眉思忖著,「應該將它藏起來才成。」

  她開始仔細打量這間屋子,雖然寬敞但擺設不多,隨便藏件東西都會被發現,該藏在哪兒呢?

  最後,她的視線停在那張木床……

  對,就是床底下,應該沒人會想到居然有人將昂貴的寶物藏在床底下吧?

  苑苑隨即取來油紙將花瓶包起來,打橫輕輕地塞進剛好納入的床底。

  安全了!」她開心一笑,這才想起晚膳時好像聽見花嬤嬤提及貝勒爺今天會晚歸,就不知他回府了嗎?

  走出房門,她正打算去問問,兩名守衛又堵住她的路,「姑娘,已經很晚了,妳還是早點兒歇息吧!」

  「我從沒這麼早休息的,晚點兒就會睡,你們放心吧!東西我藏得很好,這裡就拜託你們了。」她對他們眨眼一笑,然後就跑開了。

  「她說什麼東西呀?」兩名守衛被她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不管了,我們得偷偷跟去才成。」

  兩人尾隨在她身後,就見苑苑先去找了總管,好像問出貝勒爺還沒回府,就直接待在大門口等著他。瞧她跟門房開心的聊起天,逗得門房哈哈大笑,這兩名守衛看在眼中忍不住跟著輕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貝勒爺終於回府,首先看見的就是苑苑與門房有說有笑的情景。

  「你們在做什麼?」他沉聲問道。

  「貝勒爺!」門房趕緊拱手道:「您回來了,苑苑姑娘正等著您呢!」

  「妳在等我?」他雙手負背,睥睨著她的眼神帶了股醉意,「有事嗎?」

  「要吃點心嗎?」苑苑偏著臉蛋,笑得可愛。

  「點心!」他這才想起晌午她曾說過要為他做點心,不過他先前在宮中與皇上喝酒談天,吃了不少東西,「不必,我吃不下。」

  「也對,您怎麼可能餓了自己呢?」她聳肩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回房去了,貝勒爺您好像喝了酒,也早點兒睡吧!」

  「等等。」他喊住她,「妳去替我泡杯茶,送到我的寢居。」他得喝點兒熱茶,否則酒後會起疹得很嚴重。

  「什麼?寢居!」她不禁彆扭起來,「這不太好吧!我送去您的書房好嗎?」

  「我累了,不想去書房。妳認為我會對妳怎麼樣嗎?不願意就算了。」睨了她一眼後,顧爾清便踩著不穩的步履離開了。

  苑苑嘆口氣,低頭看看自己。是呀!她以為自己是誰,貝勒爺怎會對她如何呢?

  何況他好像真的醉了,不喝點兒熱茶肯定會很難受,她是該想辦法幫他解解酒。

  隨即她進入廚房為他泡了茶,端到他的寢居,奇怪的是裡頭一片漆黑,他睡了嗎?

  「貝勒爺,是我,您睡了嗎?」她輕輕叩了下門,輕聲問道。

  「進來吧!」顧爾清坐在檜木椅上,揉著眉心。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摸黑將熱茶放在桌上,「貝勒爺,您怎麼不點上油燈?這樣走路很危險。」

  「不用——」說時遲那時快,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已經捻亮案上的油燈。

  「茶要趁熱喝,喝過後就會舒服點。」苑苑走近他,發現他的手直撐著額頭,頭連抬也不抬一下。

  「擱著就好,妳出去。」他咬著牙說。

  「您怎麼了?」瞧他好像非常不舒服,她又怎麼好離開?「快把茶喝下,我看您躺下後再走。」

  「我要妳走,快點離開。」他一手捂著臉,一手指著外面,嗓音帶著萬分無奈。

  「是。」苑苑雖不放心,但也只好領命退下。才走出房門外,她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又折返屋裡,「貝勒爺,我……」

  顧爾清來不及避開,只能詫異地面對她,同時讓她看見自己那張長滿疹子的臉孔!

  「您怎麼了?」她嚇了跳,開心地走向他。

  「妳別過來!我不是要妳離開,妳幹嘛還進來?」老天,他這副狼狽樣為什麼要讓她看見呢?就算是於堅,他也沒讓他瞧見過自己喝酒後的怪模樣。

  「您的臉好紅,還長滿疹子。」她不退反進,「我去請大夫——」

  「誰要妳去請大夫,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妳快走。」他沒好氣地對她吼道:「等過了今晚自然就會恢復了。」

  「哦~~我明白了,原來是酒疹。」發現向來不苟言笑的貝勒爺也有這種尷尬的時刻,她怎能忍住不笑呢?「那又不算什麼,幹嘛不好意思?」

  「誰不好意思了?我只是不想被別人看見。」

  她竟敢覷著他偷笑,顧爾清一張臉變得難看極了,「妳可不可以別再笑了?難道不怕我把妳遣回七里巷?」

  「貝勒爺,我才不信您會這麼做。」笑意在她眼底氾濫,「除非您要做個說話不算話的主子。」

  「主子!我問妳,妳眼底還有我這個主子的存在嗎?」這丫頭愈來愈目中無人了,偏偏他又拿她沒辦法。

  「當然有,您等我一會兒。」她到外頭端來一盆冷水,擰乾帕子後為他輕拭臉龐。

  「別碰我!」他別開臉,「妳真以為我不敢對妳怎麼樣?」

  「聽說只要輕輕敷上冷水,紅疹會消得快些,幫您擦過臉後我就走。」她柔婉一笑,沒將他的恫嚇放在心底。

  瞧她仍堅持拭著他的臉,顧爾清終於不再閃躲,犀利的眸光直在她臉上遊移。感覺她輕柔的指尖隔著帕子在他臉上撫觸,竟讓他一顆心蠢動了起來,下一刻他猛抓住她的手腕,近距離逼視她。

  「貝勒爺……」她呼吸一窒,望著他炯利的大眼,有點兒不知所措,「別這樣,我……我還沒擦好。」

  「我剛剛已經警告過妳,我並不是那種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他瞇起眸,修長的指尖滑過她尖尖的下巴。

  她蹙起一對娟麗的眉,「別……別嚇我。」

  「我從不嚇人的。」

  顧爾清朝前逼近,熱唇才剛要貼上她,她猛地一退,緊張地站起,「我……我要回去了。」

  「不幫我擦臉了嗎?」他挑眉笑問。

  「您是故意的!」她懊惱地瞅著他,「我回去了。」

  「妳——」不知為什麼,幾次見她離開,他都會情不自禁的想叫住她。

  「貝勒爺,還有什麼事?」她鼓著腮幫子,嗓音帶著不悅。

  「不高興了?」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好意被誤會。」苑苑水亮的眼釀著淚,有很多話想解釋清楚,「貝勒爺,我對您好是感激您收留我,絕對不是要用這種方式……這種方式……誘惑您……您這樣做讓我很難受!」

  苑苑吐出這些話之後,立刻奪門而出。

  顧爾清狠狠愣住,怎麼也沒想到會讓她產生這樣的誤解!

  「老天,那丫頭到底在想什麼?」他氣惱地往木案上重重一擊,心裡煩鬱極了。

  ※※※※

  雖然在布房的工作算是輕鬆,不過成天拿著火斗做事,在這初秋時節也是很熾熱的。好不容易忙到正午,下人們便一塊兒前往膳房用午膳。

  小寒坐在苑苑身邊,撞著她的手肘問道:「妳今兒個怎麼了?連話都少了,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聽聽。」

  「我沒事,只是有點兒倦。」苑苑輕喟了聲。

  「妳剛來那幾天都神采奕奕的,怎會突然喊累呢?」阿緣也插了口。

  「這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不知道為什麼老覺得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想起那一晚貝勒爺對她的誤解,她就好無力。

  「喘不過氣?」阿緣立刻問:「妳是不是心不好,我爺爺也是。」

  「不是啦!」苑苑被她逗笑了,「我是心情不好。」

  「所以我才說妳有心事為什麼不說出來。」小寒偷偷瞧著她,「是不是跟爾清貝勒爺有關?」

  苑苑心一驚,「妳看得出來?」

  「我只是隨口問問,難道是真的?」小寒揚眉又問:「我聽說過一些傳言,好像貝勒爺特別關心妳,是真的嗎?」

  「沒這回事,千萬別相信那些閒話,我吃飽了,妳們慢用。」苑苑立即起身,「我先回布房去。」

  苑苑突然覺得好沉重,讓貝勒爺誤解已經很難過了,竟然連其他人也這麼認為,是不是她的表現讓人誤會了呢?

  在回布房的途中,她竟然又與爾清貝勒不期而遇!苑苑連忙轉身準備繞路離開。

  「等一下。」顧爾清叫住她。

  她定住腳步,徐徐轉過身問道:「貝勒爺,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叫住妳嗎?」顧爾清朝她走近,「最近在忙些什麼事,怎麼每次見到我溜得比老鼠還快?」

  「有嗎?」她看看天,佯裝聽不懂,「我只是急著回布房,我還有很多事得做。」

  他瞇起眸端睨著她閃避的目光,「那些事先擱著,先跟我來。」

  「做什麼?我……」

  「有些事比布房的事更重要。」他仰起下顎睥睨道:「我阿瑪於日前離開府邸前往別苑賞楓,他的寢居已有點兒染塵,妳就去打理一下吧!」

  在顧爾清的強迫下,苑苑只好隨他來到老爺的寢居。

  看著裡頭氣派又不失優雅的擺設,既乾淨又清爽,根本不需要她來清理。

  「老爺的寢居井然有序且一塵不染的,我不懂貝勒爺為何要我過來?」

  「妳看這不是一層灰嗎?」他用手指在窗緣輕輕一抹。

  「呃!好,我清理就是。」

  苑苑先到外頭井邊打了桶水進來,然後開始抹桌擦窗,偏偏貝勒爺坐在大椅上盯著她瞧,讓她怪彆扭的。

  「可不可以請貝勒爺先出去,您放心,我會打理乾淨的。」

  「妳就當沒我這個人存在,專心做妳的事。」他雙手抱胸,聊著笑望著她噘唇鼓腮的模樣。

  「那我懂了,這可是您說的喔!」苑苑還真是生氣了,拿起掃把掃了起來……甚至還故意掃到他高貴的錦線履。

  「妳這是在幹嘛?」他掀起一眉。

  「您不是要我當作您不存在嗎?我只是照您的吩咐去做。」她一逕專心掃地,完全不在意他青紅交錯的臉孔。

  「妳真的很令人意外。」

  顧爾清突地將她推向木門,冷眼盯著她驚疑的眸子,「妳真以為我可以任由妳胡來嗎?」

  「貝勒爺,請您放開我。」她大膽地回睇他。

  「知不知道妳現在這副樣子就是一種誘惑。」顧爾清低啞的嗓音對著她的耳輕喃。

  苑苑的呼吸淺促了,望著身著紫色綢裝的顧爾清俊挺又魅人,尤其那犀利目光的盯視讓她的心不自覺地狂跳著。

  「貝勒爺,您別胡說……」她辯解之詞尚未出口,他滾燙的唇已精準的覆上她的菱口,連給她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苑苑繃緊身子,在他狂野的深吻下,只聽見自己的心跳正強烈撞擊著胸口。

  她的掌心緊貼著他的胸膛,使勁兒想推開他,卻激起他更暴烈的手段!

  下一刻,他用力箝住她的下顎,吻的力道更為剽悍。

  頭一次被男人如此親密的擁吻,她渾身的氣力已漸漸被侵蝕掉,只能軟軟地靠在門邊,睜著無助的眸子與他對視。

  同時,她發現他炯亮的雙瞳黑如子夜,剛毅的臉龐宛如刀削,兩道濃眉與他那對令人望之生畏的深眸形成一種嚴酷之姿。

  漸漸地,明眸半掩的她迷失了,染成酡紅的雙腮流露出羞澀,好似有種熱騰騰的氣流迴盪在彼此之間。

  他的舌在她口中滑動,讓青澀的她完全無法抵擋他所造就的狂與熱。

  苑苑迷糊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何體內會凝聚一股熱意?

  難道真是她誘惑了貝勒爺?不……她從沒這麼想過,也不敢有這種意圖!

  使盡全力猛地一推,他終於放開了她,雖然她得到了自由,但是一顆心卻跳得飛快。

  「瞧見沒?若不是妳引誘我,我怎麼會這麼做。」顧爾清的眸心直凝注她的小臉。

  「不,我沒有……」她的淚已飆出眼眶。

  「真的沒有嗎?那為何我會對妳情不自禁?」他扶住她的後腦勺,不容她再閃躲。

  「這與我無關!」苑苑心慌意亂地說。

  「光說不知道是沒用的,看妳要怎麼補償我。」瞧她那副信以為真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補……」她這下兩行淚掉得更凶了,「我討厭您,貝勒爺,我真的好討厭您。」

  「討厭我?」他瞠大眼,心想自己沒這麼令人厭惡吧?

  「您讓我一顆心全亂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她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但是為何愈是接近他,她的心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變得好紛擾、凌亂?

  「那就表示妳喜歡我。」他上前一步,以霸氣的口吻說道。

  「我喜歡您?!」苑苑的小腦袋搖得像博浪鼓般,「這怎麼可能?您是這麼尊貴,我就算再笨也不該有那種想法。」

  「妳的意思是除非笨蛋才會喜歡我了?」顧爾清眸心一黯,幽熾的眸牢牢攫住她不安的眼瞳。

  「不……」完了!她到底怎麼了?居然連句話也不會說。

  在他犀銳的眸光下,她縮起脖子輕聲說:「而是我根本配不上您,所以請您以後別再這麼做了。」

  她驚慌的拎起水桶急著想逃,可是他卻強拉住她,將她手中的東西擺在地上。

  他勾情的大眼直凝入她眼中,柔軟的唇輕貼在她嘴角,「因為配不上就想逃開?」

  「要不我能怎麼辦?」她咬著下唇,緊張的咬出血痕而不自知。

  「那就聽話接受。」隨著他霸氣的話語落下,長舌已添上她粉嫩的唇瓣,然後是她的鼻尖、雙眼……

  苑苑的身子控制不住地發出戰慄,在他狂熾的撩撥下,燃起熊熊火燄,焚燒著她的心窩。突地,他的大手抵住她的粉臀,用力壓向自己抽搐的昂長──

  她僵住了身子,幾乎不能動彈!

  「貝勒爺!」她驚呼出聲。

  「考慮好了沒?」他的指尖扣在她的腿窩,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觸著她的敏感點,似幻情、似撩撥,對於青澀的她而言,是種近乎狂野又焚騰的對待。

  「啊……」苑苑細啞呻吟,香馥的小嘴兒已被他吻得紅腫,體內燥熱難抑,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恰巧這時刻,外面細碎地傳來下人談話的聲音,苑苑心一驚連忙推開他,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去換水……」

  她一手撫著胸,一手提著水桶,逃也似的閃出屋外。

  當涼風輕拂上小臉,她才恍然清醒,可是雙腿的抖意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我怎麼能夠喜歡上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對貝勒爺產生不該有的情愫,而貝勒爺是否也同樣喜歡我?

  忍不住回頭又望了眼緊閉的房門,這種不確定的心情讓她好不安,只好當作沒發生這件事,快步離開這兒。

  ※※※※

  不知為何,當懷疑自己的感情之後,苑苑躲顧爾清躲得更凶了!

  而他這陣子常被皇上召進宮裡,兩人碰面的機會並不多,讓她得以喘息一陣子。原以為見不到人,她的心情可以平穩些,腦子也能想得更清楚,誰知道她的心思依然混亂。

  搖搖頭,她又低頭染布,這時吳大姊朝她喊了聲,「時間太久了,布會變黑的,快拿起來。」

  「是。」她立刻將布料從染缸中拿起,「對不起吳大姊,我下回一定會注意的。」

  「幸虧我發現得早,否則這疋布就完蛋了。」她雙手扠腰望著苑苑,「妳是怎麼了?這陣子老是魂不守舍的!」

  「沒什麼,只是夜裡悶得睡不著,這會兒精神不濟。」她俏皮的吐吐舌尖。

  「妳這個怪丫頭。」吳大姊睨著她,「要不要我多派點兒工作給妳,累了夜裡自然睡得著了。」

  她噘起小嘴兒,尷尬笑笑,「如果吳大姊真要這麼做我也接受,誰要我做錯事呢?不過我日後會特別小心,不會再犯錯了。」

  「就會耍嘴皮子,鬼靈精一個。」吳大姊搖搖頭,「給我打起精神,再鬆懈我準會罰妳。」

  「是。」她彎起唇,甜甜一笑。

  然而,就在快下工的時候,門房匆匆奔來,「苑苑姑娘……苑苑姑娘……」

  「什麼事?大叔。」她疑惑地問道。

  「妳快到門外,有位叫小圓的小姑娘要找妳,瞧她心急的,似乎發生什麼事兒。」門房大叔趕緊說道。

  「小圓?!」她震驚不已,「她怎麼會過來?可是我……」

  苑苑回頭看了眼吳大姊,就見她正好走過來,「什麼事呀?」

  「我家裡的人來找我,好像有急事,吳大姊……」苑苑心慌地看著她。

  「那妳還杵在這裡幹嘛?快去看看呀!」吳大姊對她揮揮手,催促著她。

  「是,謝謝吳大姊!」朝吳大姊點頭道謝後,苑苑便奔出布房。

  來到顧義西院府門口,就瞧見小她兩歲的小圓正焦急地站在那兒等著她。

  「小圓……」苑苑喚著她。

  小圓聞聲,立即走向她,「苑苑姊,我終於等到妳了,還以為在這種地方很難見著妳呢!」

  她頭一次進京,方才險些迷了路,而苑苑待的府邸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大而豪華。

  「妳一定很累吧!進去坐一下喝口茶。」苑苑想帶她進府邸。

  「不了苑苑姊,阿球哥他……」小圓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妳別哭,慢慢說呀!」苑苑扶住她的肩,「要不要喝口茶?」

  小圓直搖頭,吸吸鼻子繼續說:「阿球哥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挑釁,阿球哥氣不過的和對方打起來,結果被對方給架走了,對方財大勢大,還說要送他進衙門……」

  「那人是誰,快告訴我!」為什麼總有人仗勢欺人!

  「聽說對方是開妓院的,還是北京城最大的妓院,叫怡……怡什麼院。這下完了,不知道它在哪兒,怎麼去找阿球哥……」小圓難過不已,「這事又不能告訴嚴婆婆和柳爺爺,錢大叔說話又不清楚,其他人根本幫不上忙。」

  苑苑眉心一斂,已打定主意,「我會去找他,我知道北京城的妓院在哪兒,妳先回七里巷,否則大夥沒看到妳和阿球哥會擔心的。」

  「妳要一個人去?!」

  「妳別替我擔心,我這麼大個人了,難不成還會出事?放心的交給我吧!我會平安將阿球哥救出來的。」為了安撫她,苑苑只好說大話了。

  「阿球哥曾經和我提過,妳府中的主子很好,那麼他會幫我們嗎?」小圓一對大眼睜得圓亮。

  「呃……對,他會幫我們。」但她又怎麼好意思要求貝勒爺呢?

  她相信靠自己的力量也有辦法救出阿球哥的。

  「那就好,我這就回七里巷等妳的好消息。」小圓終於鬆了口氣。

  「等等小圓。」苑苑從衣袋裡拿出些碎銀子塞在她手中,「我還沒領薪俸,這點銀子先拿去,路上渴了、餓了就買點兒東西吃。」

  「謝謝苑苑姊,那我走囉!」小圓朝她笑了,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苑苑身上。

  眼看小圓走遠後,苑苑便回布房對吳大姊說:「我想出去一下可以嗎?」

  「妳要出去?!」吳大姊非常驚愕,連忙搖頭,「這可不行,花嬤嬤曾囑咐過我,絕對不能讓妳離開府邸半步。」

  「為什麼不行,我又不會跑掉。」

  「那妳等貝勒爺回來再說吧!不過他現在還沒回府,肯定又要到半夜了,妳明天一早再向他提吧!」吳大姊說著正好聽見打鑼聲,她吆喝道:「下工了,用膳時間也到了,大家辛苦了一天,去吃飯吧!」

  「可是……」苑苑還想說什麼,吳大姊卻走了。

  此時,阿緣走近她,望著苑苑緊繃不安的神情,於是附在她耳邊小聲問:「妳真的非出去不可?」

  「對,妳有辦法嗎?」

  「我可以告訴妳,不過妳千萬別對旁人說。」她拉著苑苑到外頭,指著茅房的方向,「妳一定不知道茅房後面破了一個洞吧?」

  「什麼?破了洞!」

  「對,那個大洞被我們用木板擋起來,外面放了幾盆花草,妳去把它搬開就可以鑽出去了。」阿緣偷偷告訴她這個秘密。

  苑苑開心的咧開嘴兒,「謝謝妳阿緣,妳的恩情,我會永遠放在心上。」

  「誰要妳放在心上,只要別告訴別人是我告訴妳的就行。」阿緣拉住她,「妳到底要去哪呀?」

  「我只是去教人,妳放心好了。」她回以一笑,直往茅房的方向奔去。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09 AM


第五章

  上回苑苑曾誤闖花街,這回循著原路很快找到那地方。

  小圓提過那間是最大的妓院,問人後得知它就叫「怡芳院」。

  來到目的地,苑苑直往裡面闖,被魁梧的保鑲堵住去路,「這裡不是女人來的地方,快出去。」

  「我是來找人的。」苑苑試著與對方講道理。

  「找什麼人?」

  通常會有女人上門,不外乎找丈夫、找情人,妨礙他們做生意,他當然要將她們阻擋於門外。「妳丈夫沒在這裡,快走。」

  「丈夫?!」她一愣,隨即道:「我還沒嫁人呢!有一位叫阿球的被你們少爺抓來,我要見他。」

  「阿球!哈……是誰呀!真好笑的名字。」他雙手扠腰大笑出聲。

  苑苑的好脾氣都快被他給磨光了,她又一心掛念著阿球哥的安危,忍不住拉高嗓門喊道:「阿球哥……阿球哥你在哪兒?」

  這時,聞聲跑出來一位年輕人,他仰高下巴瞪著苑苑,「妳叫什麼名字?是阿球的什麼人?」

  「我叫苑苑,是他的朋友,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她急促地問。

  「他不識好歹,本少爺把他關了起來。」他猖狂地說,「妳要我放了他嗎?那就跪下來向我磕頭。」

  「你不要太過分了,我是不會向你這種惡人下跪的!」她看多了他們這種跋扈的大少爺。

  「哈……」他走近她,仔細瞧了瞧,「我看慣了濃妝豔抹的女人,瞧瞧妳脂粉未施,看起來也挺可口的。」

  她瞪大雙眸,心口一束,「你想幹嘛?」

  「這樣吧!既然不肯下跪,就來跟我親熱一下。」他用力將她拉了過來,苑苑嚇得抬手摑了他一巴掌!

  「好啊!妳這個臭丫頭,居然敢對我動手。」他火冒三丈,扯住她的衣襟──

  此時,一位妓院的常客經過,發現苑苑就是上回和顧爾清大鬧兮秋院的姑娘!

  原本他就懷疑她和貝勒爺之間有什麼關係,如果真如他所猜測,如今她落入怡芳院大少爺手裡,就有好戲可看了!

  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他決定前往顧義西院府通風報信。

  ※※※※

  直到三更天,顧爾清才回到府邸。

  晚膳前,他前往八王爺那兒小敘,八王爺直向他勸酒,為了擋酒,他只好答應與他對奕,沒想到才下幾盤已經這麼晚了!

  「貝勒爺、於護衛,您們回來了。」總管立刻迎上,「要不要喝杯熱茶?」

  「不了。以後你就別等我們,早點休息。」

  「是。」

  「對了,今兒個府裡沒發生什麼事吧?」顧爾清突然問道。

  「是沒什麼事,不過……不過在用完晚膳時,花嬤嬤很緊張的在找苑苑姑娘,直說她不見了。」總管想了想才道。

  他倏然轉向總管,眉頭蹙起,「她又跑掉了?找到人了嗎?」

  「呃……還沒呢!貝勒爺,怎麼了?」他一臉好奇。

  「那個丫頭怎麼就不會老實的待在府中?」顧爾清無奈地深吸口氣。

  「要不要屬下出去找?」於堅立即道。

  「不,我去。」

  正要出府的顧爾清突見門房來報,「貝勒爺,外頭有個人說在怡芳院瞧見上回和您一起出現在兮秋院的姑娘,她好像出事了。」

  「兮秋院!和我在一塊兒的姑娘?」他沉吟半晌,驚然想起,「他人呢?」

  「已經走了。」

  顧爾清揉揉眉心,「才一個晚上,事情怎麼這麼多?怡芳院……我這就去看看。」

  於堅連忙道:「我也去。」

  之後,顧爾清立刻躍上馬背,與於堅兩人一塊兒前往怡芳院。

  以最快的速度策馬來到怡芳院,才剛下馬走向大門,便已看見裡面的情況──

  怡芳院的少爺在大庭廣眾下拉扯著苑苑的衣裳,她的水袖因而被撕毀,「你們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難道真的目無王法?」

  「王法?!哈……連縣太爺都得看咱們的臉色,否則姑娘不給抱呢!」他反而更囂張了。

  「放了他……放了阿球哥……」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他,眼眶已然泛紅。

  「哈……等我將妳的衣裳一件件撕了,我就放了他。」他這話一出口,一旁的客人、花娘也跟著大笑。

  目睹這一切,顧爾清的拳頭狠狠一握,隨即對於堅使了個眼色,兩人直接走進院內,二話不說地給了那個大少爺好幾拳!

  「你……你是誰?」他壓根沒看清楚顧爾清的臉,胡亂揮拳,卻連他的衣裳都沒碰著,反而被打得倒地不起。

  「貝勒爺!」苑苑意外地望著他。

  「貝勒爺?!」眾人這才發現站在眼前的正是內大臣爾清貝勒!

  而怡芳院的大少爺更是嚇白了臉,爬起來說道:「我放人……我放人就是。」跟著命令手下,「你們還愣在那裡幹嘛?還不快把人給放了!」

  只要北京城的人都知道,顧爾清向來嫉惡如仇,得罪他可要比得罪皇上還恐怖呀!

  不一會兒,阿球被放了出來,但已身受重傷、不省人事。

  苑苑見了,一顆心拎了起來,「阿球哥……阿球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快醒醒、快醒醒……」

  顧爾清見狀,神情僵硬,對於堅說道:「送他去給大夫診治,查明整件事原由,將施暴者送進衙門。」

  下令後,他旋身就走,苑苑怔茫地站在那兒,不知該做何反應。

  他生氣了嗎?她擅自離府,還在這種地方鬧事,他一定氣壞了,但是能怎麼辦呢?她絕不能不救阿球哥。

  緊緊抱著自己,拉拉被撕裂的殘破衣裳,她獨自在深夜裡走著,忍受冷風的侵襲。

  路人與她擦身而過時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而她只能垂下臉避開他們好奇、憐憫的目光。她想走快一點兒,可是雙腿像綁上沉重的鉛塊,寸步難行。

  走出花街,步入漆黑的夜幕,她無神地望著前方,不知為何她竟心酸得想哭,想好好痛哭一場。但是她仍是假裝堅強,故意漠視深刻在她腦海中顧爾清那張冷漠的臉孔。

  「沒關係。」她這麼告訴自己,就算得不到他的諒解也無所謂,只要阿球哥能平安,那就夠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發現肩上多了件外氅,猛抬頭一看竟然是爾清貝勒!

  「貝勒爺……」苑苑輕聲喊著。

  然而,他卻同樣淡冷,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往前走,苑苑只能靜默的尾隨於後。

  看著他黯然的背影,她發現自己一顆心抽得更凶、更難受了……

  ※※※※

  隔日午時,苑苑找到於堅,客氣地問道:「於護衛,昨晚你帶去療傷的阿球哥現在情況如何了?」

  「大夫說他只是皮肉傷,我已將他送回七里巷。」於堅回答後又問:「妳心裡就只有他嗎?」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問。

  「貝勒爺的心情妳能了解嗎?他有多不高興,妳又看得出來嗎?」於堅輕喟了聲,「妳居然對他連句解釋都沒有。」

  「我……我還要對他解釋什麼?」她噘起唇,小小抱怨著,「像他那種霸道的男人會聽嗎?現在我可是躲他都來不及呢!」

  「妳說什麼?霸道!」於堅瞠大一雙眸子。

  「我……」她斂下眼,「算了,當我沒說,不過謝謝你了,於護衛。」

  才準備離開,她又聽見於堅說:「貝勒爺現在非常不舒服。」

  「他生病了嗎?」她止住腳步,脫口問道。

  「可見妳還是很關心他。」丟下這句話,於堅舉步離開。

  她捂著不安的心口,直思忖貝勒爺到底是怎麼了?昨晚他不是還好好的?為何會突然生病了?

  光是這麼想,她的心都揪了起來,即便告訴自己不該再貪戀不屬於她的情愛,但依舊克制不住想去探視他的衝動。

  於是苑苑不顧後果地朝顧爾清的寢居走去,站在外頭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扉,考慮片晌後還是上前輕叩房門,「貝勒爺……貝勒爺,我是苑苑。」

  等了好半晌,都沒有回應,她繼續敲門喊著,「貝勒爺,請您出個聲,否則我要進去了。」

  咦?還是沒人應門。

  該不會是於護衛騙她,他其實根本沒事或者不在府中?

  但心底始終掛念著他的安危,她立刻推門而入,在外室沒看見他的人,她便悄悄走到內室,當看見那張大床上躺著的人影時,著實一怔!

  「貝勒爺,您真的不舒服嗎?」苑苑快步走過去。

  「誰讓妳進來的?快走。」他突地開口,沒讓她繼續靠近。

  「您怎麼了?」突然,她發現滿屋子酒氣,秀眉驚然挑起,「該不會您又喝酒了?」

  「我是喝了點兒,那又如何?」顧爾清不耐地坐了起來,眼裡帶著幽邃的玄異光芒,「妳為什麼過來?」

  「聽說您不舒服?」她覷著他的表情,「天,您的臉好紅。」

  「妳走!既然妳的事不願意讓我管,我的事妳也毋須插手。」他凝住眼中的戾氣,冷冷迸出這句話。

  「我的事?」

  「昨晚妳明明可以請總管轉告我,也可以等我回來讓我替妳處理,為何要擅自作主?」他冷冷問道。

  苑苑垂下臉,抿緊唇,「我只是不想……不想……」

  「不想跟我有任何牽連是吧?」他雙手抱胸,口氣晦澀陰沉,「很好,那我就依妳的意思,妳立刻給我出去。」

  「貝勒爺!」苑苑嚇壞了,不安地看著自己揉擰的雙手,「您真的要我走嗎?「真的不想理我了,我……我知道我錯了。」

  顧爾清這才轉向她,「妳哪兒錯了?」

  「我不該躲您,不該害怕喜歡上您,更不該怕自己會想依賴您,所以不敢有求於您。」小手的大拇指繞著圈圈,小臉露出滿滿的澀意。

  「妳說什麼?」他挺直背脊。

  「我說我愛上您了。」以輕得不能再輕的嗓音說出這幾個字之後,苑苑立即旋身想逃!

  「等等。」顧爾清跳下床,衝上前圈住她的腰,「妳說的是真的?」

  「你不相信?」她可是花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口。

  「不是不相信,而是高興,不過……」他用力轉過她的身子,語氣帶著酸意,「除了高興之外,還有點兒生氣。」

  「您生什麼氣?」她嘟起小嘴兒,「生氣的應該是我吧!」

  「哦?妳氣什麼?」

  「您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喝酒,居然還喝這麼多酒,一定很癢很難受吧?」瞧他一張俊臉紅成這副模樣,她豈不難過。

  娟秀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臉孔,顧爾清握住她的手,銳眸闃沉地一湛,「昨晚因為又悶又生氣,所以就不管天、不管地,盡情喝了。」

  「您到底怎麼了?」她仔細瞧著他陰晴不定的俊顏。

  「我問妳,那位阿球哥對妳真的這麼重要?」提及阿球,他的眸光旋射出一貫的冷意,「而妳對他的關心就這麼深?」

  「他是我們七里巷的支柱,就像山一樣。」

  「山?」光一個字就夠讓他咬牙切齒的,「那我呢?」

  「您──」苑苑驀然懂得他為何臉色如此多變了,於是眼珠子輕轉,笑語晏晏地說:「您是最大的那座山。」

  「最大的?!」他深吸口氣,表情放緩許多,「那……咳……那還可以……可是有他那座小山在旁邊,也很礙眼。」

  「他就跟我大哥一樣,我怎麼可能不管他。」她小嘴兒一噘,睨著他,「小心眼。」

  「什麼?妳說我小心眼!」顧爾清眸子一瞠。

  「是呀!真的很小氣。」她偏著小腦袋,端詳著他的表情,甜膩地笑了出來,「貝勒爺,您吃味兒了是嗎?」

  「誰吃味兒了?」他臉色一變,還暗藏著幾許不自然的暗紅。

  她心知肚明地掩唇偷笑,又瞧瞧他那張冒出紅疹的臉孔,關心地問道:「要不要我再打盆水幫您冷敷一下?」

  瞧苑苑那對溫柔關注的眼神,顧爾清的心頭赫然烘起熱潮。

  「不必了,我已經好多了。」勾起她細尖的下顎,他目光如炬地瞅著她,眼底迴旋著一絲慾欲。

  此時此刻,他全身上下均帶有屬於男人的焚熱,是如此熟悉,如此悍然,令苑苑心頭一驚。

  猶記得上回在老爺寢居時,她從他眼瞳中補捉到的就是這抹飽含需索的腥紅顏色!

  「貝勒爺……」她輕喊了聲。

  下一瞬間顧爾清已將她抱起拋到床上,俯身盯住她水亮中帶著驚疑的大眼。

  「別……我該去布房了。」

  苑苑急著起身,卻被他猛地壓下,「別急,我要妳留下陪我,去不去布房並不重要。」

  顧爾清粗壯的雙臂牢牢扣住她細軟的腰身,順勢將她拉進懷中,感覺她凹凸有致的綿軟身子緊貼在他身下隱隱顫抖。

  「可是……」她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就像一種誘惑的磨蹭。

  「噓!別說話。」

  他掀高她的上襟、抽掉她小巧迷人的抹胸,大掌撫上她渾圓有彈性的雙峰,在她尖挺的粉色蓓蕾上輕旋摩擦,一手繞過她柔若無骨的纖腰,上下撫弄那份曼妙。

  「在衣裳的遮蔽下,我完全沒想到妳的腰這麼細!」慢慢解開她身上的束縛,他凝注她姣好的身子,渾身血液控制不住地衝向下腹。

  突然,他跨坐在她身上,撩撥她雪胸的同時也揉出她體內一串串陌生的情慾。

  「貝勒爺,別……我不能在這裡。」她不是不知道體內已翻騰著慾望,還有一點一滴升起的熱力,害怕自己承受不住,忍不住驚慌了起來。

  「別亂動,在這府邸我最大。」顧爾清按住她平坦的小腹,結實的雙腿緊緊勾住她妄動的小腳。

  她一雙大眼染上驚慌,掙動時雙乳起了波動,產生的陣陣馨香直刺激他的嗅覺,使他原就慾熱的體內又亢奮起來。

  他不是沒有女人,只要他願意,女人可以說是大排長龍等著他寵、他愛。

  不過,他並不是個會沉淪溫柔鄉的男人,更不重慾好色,但是眼前這個小女人卻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能輕易地喚醒他靈魂深處那股沉睡已久的獸慾,不可自拔的想要掠奪她全部的溫柔。

  下一刻,他俯低身,如上次那般舔洗著她的唇角,從她嘴裡嚐遍屬於她的甜沁甘蜜。

  她忍不住呻吟出聲,那微啟的雙眸,披散在枕上的髮,使她顯得更迷人、更有女人味兒。

  禁不住她的誘惑,他強而有力地深吻著她,狂肆的男人氣息包圍著她,著了欲的火舌直在她嘴裡翻攪,一寸寸掠取她僅存的理智。

  「貝勒爺……」苑苑身子發軟,心跳加速,體內的溫度不斷升高,就要融化成一攤水。

  好無力、好陌生,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大海上漂流,不知何時才能靠岸!

  而他火辣的舌尖持續挑勾她迷人的丁香,使她每一次吸氣都與他的相互交融,更在他的咂吮舔咬下渾身發出可怕的騷動。

  「嗯……」暖熱的輕吟釋放在他嘴裡,她已癱軟在他懷裡。

  那軟軟的吟嘆,對顧爾清而言是種強烈的吸引,跟著腿間悸動猛地一顫。

  「妳好香!」他喉頭束緊著,魔魅的雙眼在她的小臉上遊移……看她銷魂的雙眸,和她水媚的嬌態。

  沒想到不過才一個吻而已,她竟已承受不住,是這般的青澀、天真,惹人憐愛。

  而他的心裡早已吶喊著:想要她!

  「不行了……這種感覺好怪……」

  苑苑的一雙荑美擋在他胸前,低啞輕嚷著,而被他夾住的粉色乳蕾已腫得又紅又翹,成為挺立誘人的弧度。

  隨即,他低首舔弄她迷人的香乳,囓住乳花不停吸含,一手慢慢撩起她的長裙,隔著褻褲撫上她腿間的敏感花核。

  苑苑倒吸口氣,嘴裡的吟哦愈來愈野浪。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這麼輕易被他撩起狂熱的慾火。

  堅挺誘人的花核在他的折磨下開始腫脹,隨著強烈的悸動爬進體內,她騷動難抑地扭擺嬌臀……

  如此私密的地方頭一次被男人侵入,狂野的快感讓她從一開始的害怕轉為著迷,無法控制的啞聲嘶嚷。

  她這抹失魂嬌媚樣看在顧爾清眼中,深黝的黑瞳流露出灼人炙熱的慾火!

  他用力揉弄她藏在瓣蕊中的苞核,挑動的指尖愈來愈快——苑苑渾身顫動,幽穴已控制不住地泌出涓涓愛水……

  成片的濕澤讓床單沾上雲露,氾濫著一股慾熱的氣息……

  「啊!」她的呼吸逐漸亂了。

  女性的氣味使他下腹的昂長堅實勃發,如把利劍抵在她底褲上的透明亮痕上。而苑苑只能弓起身,強忍住在腿間翻湧的潮浪。

  顧爾清隨即捲下她的底褲,眼睜睜看著那黑絨間淌落的春水,一股氣醞釀在胸口,亟欲宣洩出來。

  「想要嗎?」他附在她耳邊,瘖瘂地問。

  「我……呃……我要……」苑苑想要更多。

  「丫頭,妳真熱情,那我就滿足妳!」他瞇起眼,望著身下的美麗身軀,隨其勾起她的雙腿,在她還不能意會的瞬間頂入她體內!

  「啊!」她難忍疼痛,發出尖銳吶喊,閃身想躲開他的侵入,然而他魔似的大掌直扣在她腰間,壓根不讓她逃開,反而以颶風狂掃的速度一次一次挺進那狹小的細縫中。

  苑苑下意識地緊抓著他的肩,原以為自己快要死在他狂野的掠奪下,意外的是當疼痛消逸,接著一波波襲來的竟是無法抑制的高潮!

  美麗的小臉漲紅,呼吸急喘,兩團乳波隨他每一回的衝刺上下蕩漾著,頂上的紅莓既腫脹又泛紅,漾出一片迷人釀色。

  「妳好美!」她身子美妙得讓他愛不釋手,膀間悸動愈脹愈粗紅,像是蓄滿力量的硬鐵,狂暴的在她那濕熱的甬道中摩擦生熱。

  「啊!」她情不自禁的挺高臀,接受他更迅速的掠奪。

  粗鐵的衝擊力讓花穴充血,香甜的春水徐徐濺出水花,曖昧的聲響在情慾橫流中激起更高昂的慾火。

  「舒服嗎?」顧爾清瞇起眸。

  「嗯!」她羞紅了臉,不敢看著他。

  「為何要避開我,看著我。」他定住身,幽熾的眸望著她,並伸手至花叢間,繼續撫弄那片柔軟。

  「我……別這樣……」她低啞地說。

  「害羞?」顧爾清勾起她的下顎,眸光如炬的直凝入她的靈魂深處。

  「你在取笑我?」

  其實她內心很不安,如今她已沉淪於這份愛戀中,無法自拔,但是在於他又是什麼感覺?有憐愛?有疼惜?還是只是玩弄?

  「我怎麼會取笑妳,疼妳都來不及。」

  慾火正旺、亢奮依舊,他又開始慢慢地律動起來,再次想從她那兒得到極樂快意。

  「我想要你……」

  他的頻頻掠動又勾起她的情火,小手情不自禁地在他胸膛不安分的摸索起來。

  「妳果真本性如火!」

  他的眸影一沉,猛地壓住她的嬌軀,「我會讓妳得到想要的滿足與快樂,讓妳永遠也忘不了。」

  他赫然加快速度,熱鐵與她濕淋淋的花心相互磨擦,強烈的快感令她放聲嬌吟。

  顧爾清完全陷入她迷人胴體的迷惑中,熾烈狂情的攫取她的靈魂,讓她徹底臣服在他身下。

  她不住的吟哦,淋漓香汗碎落,急切的需索全表現在她焚熱的眼裡。

  最後,他抽出休息片刻,待蓄滿力道後又一次狂烈地頂進,火爆的抽動使她敏感的花心都紅透了!

  苑苑渾身燥熱,享受他完全充填的快意,滿足地喟嘆了聲……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10 AM


第六章

  「貝勒爺,小順子公公來了。」

  總管的嗓音在寢居外頭響起,喚醒軟玉溫香在抱的顧爾清。

  苑苑隨即醒來,揉揉眼睛後當發現自己窩在他懷裡,可是羞澀不已。

  顧爾清立刻起身問道:「是小順子公公親自前來?」

  這倒希罕,平日皇上若宣他進宮,讓傳令小太監跑一趟就成,為何今日總管太監會親自出馬?

  「沒錯,是他親自前來。」總管恭謹回道。

  「請他入大廳喝口茶,我馬上過去。」顧爾清立刻起身,並在苑苑的幫忙下穿戴好衣裳。

  「是。」總管領命退下。

  聽聞他的腳步聲走遠後,苑苑才道:「您的表情怎麼變得這麼怪?」

  「小順子公公是皇上的貼身太監,亦是宮中的總管太監,極少出宮,今日會上門必然出了什麼事。」他擰眉說道。

  「不用擔心,去了不就知道了。」為他揮揮衣裳,她笑咪咪地說:「貝勒爺,您真的好俊。」

  「妳這張小嘴兒真甜!」他俯身在她頰上印了一吻,隨即快步離開。

  當他步進大廳,立刻與小順子公公寒喧道:「公公,真是稀客。」

  「今日來到貴府是奉皇上之命,特地要接一個人進宮。」小順子公公笑道。

  「什麼人?」顧爾清心一震,大概可以料及皇上要見誰了。

  「苑苑公主。」小順子公公一雙銳利的大眼瞅著他,「怎麼了?瞧您的臉色並不太好。」

  「有嗎?」顧爾清摸摸下巴,輕笑了聲,「公公多慮了。但我有個疑問,不知苑苑公主到底和皇上有什麼關係?」

  「她與皇上沒有任何關係。」小順子公公簡單回道。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見她?還有皇上一直不肯說出要找到西婭族王妃的原因,您應該可以告訴我。」他相信這一切都關係著他所不知道的事,甚至層層旋繞成一個很大的謎團。

  「這……皇上應當會自己告訴您,我當真不好多說什麼。」小順子公公技巧地轉移話題,「公主她人呢?」

  「如果公公信得過我,可否由我帶她進宮,您先回去等候。」他漾出一抹笑,「畢竟這事太突然,她什麼都還沒準備呢!」

  「此乃皇上之令,我不敢擅自作主。」小順子公公不是連這份人情都不給,而是君命難違呀!

  「這……」顧爾清聽出他是拒絕了,「那好吧!請您在這兒稍等,我去去就來。」他隨即回頭喚來總管,「再拿些點心來,小順子公公對甜釀湯圓有著特別的喜好。」

  「爾清貝勒,沒想到您還記得我的喜好。」他開懷大笑,「好吧!您去忙,待會兒我會在您們前面出發,不會帶給她壓力。」

  「多謝公公。」朝他微微頷首之後,顧爾清便走出大廳。

  然而,他不是回寢居,而是轉往地牢的方向。

  到了地牢,他連獄卒的請安都沒有理會,直接闖了進去,站在那名黑衣人的牢房前,嗓音沉冷地問:「快回答我,你為何要跟蹤苑苑,她到底有什麼重要性?」

  那人從鼻間輕哼了聲,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顧爾清仍不放棄地繼續問:「你知道她是西婭族的公主,對嗎?」

  那人眉一蹙,利眸赫然瞟向他,終於開了口,「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太多了!不過我目前最想知道為什麼皇上要見她?」雖然不知原由,但是顧爾清已能感受到事實並不單純,而這個人必然知道內情。

  「你說什麼?大清皇帝要見她!」那人挺直身驅,表情變得非常難看,「放我走,你一定要放我走。」

  他激動地掙扎著,拚命想往外闖,顧爾清連忙攔阻,「你想逃?究竟藏了什麼秘密,快說,否則我會殺了你!」

  顧爾清利目一瞪,直睇著對方的眼,「我時間不多,馬上就要將她帶往宮內,你再不說我真會殺了你。」

  「看樣子你也很關心我們公主了?」那人睇著顧爾清,「我並不怕死,不過我希望你能保護她。」

  「你們公主?!什麼意思?」

  「我也是西婭族人,名叫鐵季,自西婭族滅亡後就一直暗中保護王妃與公主的安全,卻沒想到竟會被你發現。」他挺直背脊,目光如炬地望著他。

  「接下來呢?我要知道全部實情,希望你不要有任何保留。」

  「好,我說。」他閉上眼,須臾後張開眼問:「你可知道你們滿人的前身是女真族?」

  顧爾清瞇起眸,「我知道。」

  「那你可能不知道數百年前在女真族有個傳說,只要抓到西婭族公主便可以讓女真族永生不滅。」鐵季冷眼看著顧爾清,「但是在北宋時期,由女真族創建的金國卻被西蒙滅亡,當時他們就極力尋找我們西婭族公主,企圖復國。」

  嘆口氣後,他繼續道:「聞訊後,本族勇士立即護送公主逃離……從那時起西婭族只要有一位公主誕生,就會被特別保護起來,就這樣安然度過好幾百年,直到西婭族一夜之間被殘忍殺害。」

  說到這裡,鐵季忍不住緊握拳頭,難掩傷慟,「幸而王妃逃過一劫,那時候她腹中已懷了王室後代,所以這些年他們從未放棄找到王妃。」

  「你所說的『他們』是誰?」

  「女真遺族,也就是由雷猛族長所帶領的雷軍。」他的眸子顯得漆暗。

  顧爾清聽出端倪,「該不會他們還妄想找到西婭族公主,企圖復國,所以和大清國皇帝連手?因此皇上才積極的尋找她?」

  「沒錯。」他斬釘截鐵的點頭。

  「老天,為什麼皇上會答應這種事?」顧爾清擰起眉。

  「滿州人的祖先就是女真,換言之你們本就是同根生,只是之後分了枝。雷猛的雷軍人數眾多,英勇善戰,多年來更挖掘不少西蒙軍的弱點,打算報仇復國。」他逸出一絲苦笑,「大清國長年與西蒙征戰失利,如今既然與雷猛聯繫上……可以說是滿人重返女真懷抱,新舊合一,卻饒不過我們西婭族!」

  「你說的全都屬實?」顧爾清渾身繃緊地問。

  「我沒必要欺騙你。」

  「好,如果真的將她交給你所說的雷猛,會是什麼樣的遭遇?怎麼做才能讓他們永生不滅?」

  「他們會要她的血,找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她孝敬族長後,便升起狼煙,放血餵狼。」

  聞言,顧爾清倒抽口氣,愣愣半晌後便轉身離開。

  他快步回到寢居,當門一推開就見苑苑已折疊好被褥,安坐在床畔笑望著他,「那位公公走了嗎?本來我想回布房,但是考慮後還是決定留下等您回來,想跟您說一聲再走。」

  顧爾清走近她,牽強地拉出一抹笑,「去換件衣裳,我要帶妳進宮。」

  「進宮?!」她傻氣一笑,「開什麼玩笑,像我這種人哪能進宮呢?」

  「因為妳是西婭族的公主,皇上想見妳一面。」

  「你說誰……誰是公主?」苑苑不解地望著他,「雖然我爹娘是西婭族人,但我絕不是什麼公主。」

  「妳爹娘不但是西婭族人,更是西婭族王上與王妃,跟我走吧!」他眉頭輕蹙地走近她,「別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我絕不會騙妳。」

  「那麼……那麼您之所以把我帶進府邸,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她非常震愕,心底更是難過。

  「有一部分是,但別想太多了,更別讓皇上久等了。」顧爾清現在腦子也是一團混亂,他得冷靜下來才能想出應對之策。此刻他著實無心回答她的問題。

  只不過,這件事在於苑苑卻是非常重要,而他的刻意迴避無疑是在她不安的心上又添了不確定感。

  「好,我回房換件衣裳。」她又抬頭望了他一眼,只見顧爾清半閉著雙眸,壓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西婭族公主!這是她作夢都不曾想過的,難道是真的?

  ※※※※

  與顧爾清踏進傳說中極盡富麗堂皇的紫禁城,苑苑卻連一點兒欣賞的心情都沒有。他的沉默讓她的心情也變得好沉重。

  尤其來此是為見皇上……高高在上的皇上呀!她能不緊張嗎?

  「貝勒爺。」她抬起臉喊了他一聲,「我真是公主嗎?我真的很不喜歡這個身分,那根本不是我。」

  「我也希望妳不是。」可偏偏她就是!

  緊握住她的柔荑,他抬頭一笑,「沒事,別緊張。」

  苑苑知道他在安撫她,但是她就是無法放寬心,因為他即便是笑,眉宇間的皺痕仍是這麼深,彷彿有不好的事將要發生似的。

  抬頭看看這個皇宮,還真是大得讓人驚嘆,四周被華麗宮闕、高聳殿門所圍繞,即便是一根長柱、一枝草都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偶有御林軍在長廊上穿梭,個個雄赳赳、氣昂昂,身著鐵背心、腰間掛著長劍,威猛不已呀!

  「這麼大的地方,如果不是跟著您,我早迷路了。」繞來繞去,一個拱門穿過一個,樓台鳳亭都長得一個樣

  「我幾乎天天都要來這兒一趟,早摸熟了。」握著她的手緊緊一收,他有意給她一種安全感。

  「貝勒爺,您知道皇上要見我之外,還要做什麼嗎?」苑苑可以感覺得出此次進宮並不單純。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待會兒就會知道了。」顧爾清只能祈求事實並不像鐵季所言那般。

  「說得是,但我好像愈來愈緊張了。」她的小手也緊緊回握住他,「您一定要陪著我,有您在我會安心不少。」

  他輕輕一笑,滿滿的疼溺從她勾勒的唇角流露出來。

  到了乾清宮外,小順子公公已經等在那裡,一見到他們到來便說:「爾清貝勒、苑苑公主,您們稍等一會兒,我進去稟報皇上。」

  爾清貝勒微微頷首,「辛苦了。」

  「哪的話!」小順子公公將手中拂塵一撩,轉身步入宮中,須臾過後又來到他們面前,「爾清貝勒、苑苑公主,請進。」

  「謝謝公公。」顧爾清隨後與苑苑進入乾清宮。

  乾清宮內四周雕樑畫棟,到處都有純金打造的壁線,一個不留神就會被這些金壁輝煌的擺設閃了眼。而皇上就坐在精雕細琢、高高在上的龍椅上,在看見苑苑時立即露出微笑,「妳就是苑苑公主?」

  「我是苑苑,可我不想做什麼公主。」這稱謂對她而言太遙遠也太不切實際,她寧可當個普通人。

  「好吧!那朕就喊妳苑苑姑娘。」皇上仔細打量她,語氣平緩地又問:「在爾清貝勒府中過得可好?」

  「貝勒爺待我很好。」苑苑抬頭對顧爾清柔婉一笑。

  他亦勾起唇角,給予安撫的笑容,隨即轉向皇上,「皇上,臣有話想單獨對您說。」

  「好,朕也有此意。」他捻了捻長鬚,遂與身後的宮女說:「霞兒,帶苑苑姑娘到宮內四處走走看看。」

  「是。」霞兒走向苑苑,「請跟我來。」

  「我……」她不安地望著顧爾清,見他對她點點頭,她才對霞兒說:「請帶路。」

  苑苑離開後,顧爾清直接向皇上問道:「有件事臣非常疑惑,難道您準備將苑苑公主送給女真遺族?」

  他瞇起雙眸,神情緊繃,等著皇上對他說一聲「不是」。

  但是皇上卻是默認地微笑,「沒想到你這麼清楚,唯有這麼做才能壓制住西蒙古,再說咱們本是同根生,幫自己人是天經地義的。」

  「這樣做對嗎?用一個人的血就可救國,這是什麼論調?可有依據?」他激動的反問。

  「你怎麼知道這事?」皇上感到意外。

  「臣是打聽來的。」他含糊帶過。

  「我說爾清,我不管你是打哪兒聽來的,朕的確決定這麼做,不管有沒有依據,你的態度實在有待改進。」皇上蹙起一對眉,炯利的目光對上顧爾清激動的神情。

  「皇上恕罪。」他立即拱手,「臣希望皇上三思。」

  「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朕只求能夠對付西蒙。」皇上轉向他,瞇起銳目,「該不會你對她有了不正常的情愫?方才瞧你們相視的眼神,朕已能猜出大半。」

  「皇上!」顧爾清無言以對。

  「你要記住,苑苑公主已經是雷猛族長的人,我會命人送她過去。」皇上口氣冷厲,令他絕望。

  顧爾清雙手一握,過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臣請皇上答應由臣來護送。」

  「你要護送她前往?」皇上半合著眼,一臉疑惑,「我說爾清,你可不要打什麼主意,違背朕的命令你該知道後果吧?」

  「臣知道。」他垂顏拱手,「皇上若不放心,可以另外派人跟隨。」

  「這……」皇上摸摸下巴,沉吟半晌,最後決定了,「好吧!那就交給你負責,千萬別讓朕失望。」

  「謝皇上,臣定當盡力。」顧爾清俯身領命。

  ※※※※

  站在梅色拱橋上,望著前方漸轉深紅的楓樹林,午後微風拂面而來,帶來陣陣秋的氣息。苑苑閉上雙眼,感受風兒在臉上輕撫的觸感,還有呼吸中每一分蕭瑟的味道。

  不知為何,一走進紫禁城就帶給她莫名的壓力,方才皇上看她的眼神又蓄含著某種深沉的秘密,與顧爾清眼底的晦色不謀而合。

  再想想自己,無緣無故得來一個公主的稱謂,她非但沒有半點兒喜悅,反而有種莫名的窒息感,一顆心宛如水中浮萍,在無底漩渦中不斷旋繞、不斷下沉……

  「苑苑,原來妳在這裡。」

  顧爾清離開乾清宮,找來了這裡,「在看什麼?」

  「你看,楓已經變得這麼紅了呢!」她纖指往前方一比,漂亮的菱唇揚起柔媚的弧度。

  「天都轉涼了,再過兩個月也將飄下今年第一場初雪。」他半瞇起眸,幽遠的視線掠過這片宮院美景。

  她回頭,凝眸望進他眼中,「你和皇上談完了?」

  苑苑長長的睫毛輕輕搧動,秀髮隨風輕揚,是如此的美麗。

  「對。」他垂首。

  「談得怎麼樣?」

  「我奉命得去大北方一趟,妳願意跟著我嗎?」又是一陣風襲來,吹散了她的髮。顧爾清伸手撥開她那覆額的烏絲,眸影深邃。

  「大北方?!我可以去嗎?可是布房的工作……」

  「府邸不差妳一個下人。」布房的工作不過是他特別安插的。

  「那麼……那個名貴的梅花花瓶怎麼辦?」苑苑可沒忘了他交付給她的重要任務,「要一塊兒帶去嗎?」

  「什麼梅花花瓶?」

  「就是藏在床底下的那只——呃!」她眨眨眼,捂著小嘴兒,「完了,我怎麼說溜嘴兒了。」

  「床底下?」他壓根忘了上回為了安撫她,所想出的藉口。

  「沒有啦!你聽不懂就算了。」她吐吐舌尖,「如果你認為我可以去,我當然想跟了。對了,那麼皇上為何要見我?」

  「妳是西婭遺族,又貴為公主,皇上理當要見見妳。」他沒能將實情說出,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原來如此,那我就安心了!」她撫著胸,吁了口氣,「我看你和皇上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原來只是為了派你去北方。」

  瞧她臉上的笑是這麼天真、開朗,像是當真放心不少,卻也加重他內心的煎熬。

  顧爾清撤椒唇,眸光似海的望著她,許多話欲語還休。

  苑苑揚眉望著他的俊臉,「怎麼了?為什麼仍是滿心愁緒的模樣?」

  「再來就要入冬了,我擔心帶著妳前往大北方,妳的身子會吃不消。」這當然也是他憂心的原因之一。

  「放心吧!我雖然瘦弱,但體力算不錯,沒那麼弱不禁風。」她笑意盎然地自誇著。

  「那就好,我們還是早點兒回府,得盡快收拾,三天後出發。」他一手攬住她的腰,徐步離開紫禁城。

  「咱們去大北方做什麼?」她好奇地問道:「該不會要去欣賞天山之美?」

  「這麼好奇?」顧爾清心疼地凝睇著她,「去了就知道,不過路途遙遠,會很辛苦,這三天好好休息。」

  「你還真會吊我胃口,不說就算了,不過我會很期待的。」勾起唇,她正好瞧見天邊的霞彩,襯著隨風捲起的紅葉,還真是美得令人讚嘆,也讓她的笑容更深了!

  ※※※※

  三天後才要啟程,苑苑本打算在出發前回去七里巷,順便將自己的薪俸拿回去,但是顧爾清就是不答應,她只好拜託於堅替她走這一趟。

  「為什麼還要限制我的行動,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對於未能親自回去見見七里巷的家人,苑苑還是很遺憾。

  「不是怕妳不回來,而是妳現在的身分不同。」顧爾清在馬廄裡挑選馬匹,一邊聽著苑苑的抱怨。

  「我的什麼身分?」她鼓著腮幫子,「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身分。」

  「別胡說。」他站直身子,挑起兩道劍眉。為了保護她,多少人得耗盡生命與歲月呀!

  「怎麼了?幹嘛這麼激動。」她震了下。

  顧爾清輕鎖額心,走上前將她推進懷裡,「妳的身分是很重要的,千萬不要小看自己。」

  「我……我知道了。」她窩在他胸前說:「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沒這回事,別想太多了。」他點點她的額頭,「是不是太閒了,這才胡思亂想?」

  「是太閒了,如果不能讓我回七里巷,就讓我去布房上工吧?在那兒時間過得快些。」她噘著小嘴兒。

  「妳呀!還當真閒不住。」顧爾清掬起她的小臉。

  「這次去北方不知要多久,你就讓我去跟吳大姊她們道別嘛!」她勾著他的手撒起嬌來,還真是讓他拒絕不了。

  「好,就讓妳去。」他搖頭一笑,「但別太累了。」

  「你再這麼說,我都以為自己快變成廢物了。」得到允許後,苑苑便興高采烈地朝布房走去。

  才走近布房,苑苑就已經聽見裡頭烘炭火、攪動染缸的聲音,還有姑娘們細細碎碎的說話聲。站在布房外,她先往裡頭瞄了瞄,因為不見吳大姊,她便大膽地走了進去。

  「小寒、阿緣。」她悄悄的鑽到她們兩人身邊。

  「苑苑,妳怎麼來了?」她們一見到她,可是非常驚訝,「貝勒爺會讓妳過來嗎?」

  「為什麼不能過來?」

  「妳和貝勒爺是不是正要好?那一晚還在他寢居過夜,所以隔日也沒來上工?」阿緣直打量著她,「這些都是真的嗎?」

  「這……」天!這該怎麼解釋呢?

  「瞧妳這表情,是真的囉?!」阿緣本來還嗤之以鼻,如今不得不相信苑苑日後極可能成為他們的少夫人!

  「是真是假都無妨。」她甜甜一笑,「我們還是好朋友呀!」

  「真的?我們還是好朋友!」阿緣立即咧開嘴兒,「小寒聽見沒,苑苑說以後就算成了少夫人,還是我們的好友呢!」

  「那太好了!」兩位小姑娘開心地抓住苑苑的手笑鬧著,苑苑卻是一臉苦笑,不知為何整件事會變成現在這樣。

  少夫人……說真的,她雖然將身心都交付給了貝勒爺,卻不敢奢求少夫人這個身分。

  「阿緣、小寒,不要一直喊我少夫人,我並沒想過……」她垂下小臉,尷尬又苦澀地說。

  兩人既詫異又不解,「都已經是貝勒爺的女人了,妳怎麼還這麼說?要據理力爭呀!」

  「我不擅長這個,就別再提了,我過來是為了幫忙的。」拿過小寒手上的火斗,「讓我來。」

  「苑苑——」小寒突然看見站在苑苑身後的吳大姊,立刻捂著嘴垂下臉,不敢說話了。

  苑苑發現有異,轉身一看,當瞧見吳大姊雙手扠腰、瞇起三角眼瞪著她的招牌動作,於是嘻嘻笑說:「吳大姊……」

  「妳怎麼來了?花嬤嬤說妳身分不同了,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吳大姊說著就拉住她的手往外頭走去。

  直到布房外,她認真地望著苑苑,「妳和咱們貝勒爺到底有什麼關係?」

  「這個很重要嗎?難道我以後都不能在布房工作了?」苑苑咬咬下唇,低聲道:「吳大姊,妳就發發慈悲,讓我繼續幹活兒吧!我們七里巷還需要我攢錢過日子呢!」

  「既然成了咱們貝勒爺的女人,這些事日後他都會幫忙,妳就別擔心了。」吳大姊拍拍她的肩,「妳離開這裡,就是幫了咱們。」

  「可是貝勒爺已答應讓我來布房。」她不懂吳大姊到底在擔心什麼。

  「那我更不能讓妳留下,貝勒爺肯定是在試探我,看我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所以妳別讓我難做人。」吳大姊咧開嘴笑了笑,指指旁邊的鵝卵石小徑,「吧!」

  苑苑腮幫子一鼓,「好,我走就是。」

  雖然她不想放棄,但是吳大姊都這麼說了,她再執意下去只會讓她為難呀!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11 AM


第七章

  晨露一顆顆沾在菊瓣上。

  苑苑站在窗口,仰首深深吸上一口清新的空氣,欣賞著小菊花。

  一般姑娘們都喜歡玫瑰、香蘭,但是苑苑卻喜歡清新的白菊,儘管並不豔美、也沒有誘人的香氣,但是它就宛如一名無慾無求的仙子,始終靜靜的看待一切世事。

  推門聲響起,顧爾清走了進來。

  「貝勒爺,你怎麼來了?」

  「妳今天早上怎麼都沒來找我?」他瞅著她的表情,打從昨晚他就發現她話少了,笑容也少了,但他忙於出發前的準備,無暇多問。

  「待會兒就要出發了,我想獨處一會兒。」從七里港來到這兒,現在又要前往遙遠的大北方,她對這裡的一切感到不捨。

  「妳有心事?」

  「我……」她輕擰一對秀眉,不知如何形容內心的無助。

  「有什麼話就直說。」他走向她,圈住她的身子,拉向自己。

  「能不能忘了我公主的身分,我只想做個普通人,可以嗎?」她明白自己不是閒逸的命,每每只要閒下來,她就會渾身不對勁兒。

  他彎起唇角,肆笑地回睇她噘唇的表情,「好,等回到府邸,妳想做什麼都依妳,這樣可以了吧?」

  「謝謝貝勒爺,那我想回布房,而你要記得下令讓我回去,否則沒人敢要我。」

  「因為妳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沒人敢使喚妳是很正常的。」顧爾清的溫柔語調就如同他的霸氣,同樣讓苑苑拒絕不了。

  「你的女人?」她掩下雙眸,沒想到這四個字竟是如此沉重,而他的女人又有多少呢?

  「對,所以妳就別太在意了。馬上就要出發,東西都收拾好了沒?」

  「準備好了,馬上要出發了嗎?」她不安地又瞧瞧床底下。

  「妳在看什麼?」上回她就提到床底下,這回又直往那兒瞧,「是不是床底下藏了什麼?」

  「沒有。」她擋在面前,實在是擔心被他發現她將他的寶貝藏在這裡頭,會惹得他不高興。

  「沒有嗎?我看看。」顧爾清隔開她,俯身一瞧,看見一個用油紙包裹的東西,不禁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她羞澀的低下頭,「你的寶貝,別生氣,我只是怕它被偷了。」

  「寶貝?」拿出那東西,打開一瞧,當那只梅花花瓶映入眼中,他忍不住大笑出聲,「哈……」

  「你笑什麼?」她不解地望著他。

  「妳太可愛了。」他將花瓶放回木桌上,「這花瓶不會有事的,妳放心吧!還是放在這兒欣賞的好。」

  「真的沒事?」

  「沒事,我的寶貝只有妳,這根本不算什麼。」他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吻。

  苑苑羞赧一笑,「你真會說話。」隨即走到床邊拿起已收拾好的包袱,「我們走吧!」

  「苑苑!」看著她柔媚的笑容,他心口瞬緊,喊住她,彷彿有話對她說。

  她她回眸一笑,「什麼?」

  他蹙起雙眉,到嘴邊的話卻只能嚥下,旋即用力將她拉到懷中,緊緊摟著她,輕輕碰觸她的唇。

  「爺……」

  「別說話。」他悍然地鎖住她的小嘴,強勢的吻讓她渾身一繃。

  她瞠大眼,不明白他是怎麼了?為何這麼激動?

  「我們不是要出發……嗯……」她突然被他推到牆邊,長裙被撩起,長指迅速翻開小褲,頂進她的窄穴內。

  「我……」苑苑仰首呻吟,因為這突來的勾情而顫抖。

  他沒收手,粗礪的手指更狂熾地在她體內抽插,惹得她嬌喘連連、呼吸緊促,狂肆的情慾已席捲全身。

  顧爾清俯在她肩頭,直見她的身子從緊繃到放軟,確定她已得到滿足,才抬眼望進她半醉的眸底,嘶啞地說:「我的女人。」

  她雙腮染紅,柔婉一笑,「爺兒!」

  這聲「爺兒」在他胸口激盪,緊瞇的眼中竄出紅欲,猛地奪去她紅灩灩的小嘴,就在兩人吻得難分難捨之際,外頭傳來於堅的聲音,「貝勒爺,您在嗎?馬車已經等在外頭了。」

  顧爾清這才抬起臉,眸影幽幽地說道:「好,我們馬上出去。」

  苑苑窩在他胸前輕輕喘息,直到氣息平穩下來才開口,「我們走吧!」

  他斂下異色的眼神,也壓下緊繃的情緒,未發一語地轉身走出房門外,直接步向停在府門外的馬車,隨著車輪的滾動,他們徐徐朝北前進,也走向未知的未來。

  ※※※※

  經過數天,他們輾轉來到位於中途的大草原區,遇上許多遊牧人。

  秋日,空氣中帶有一絲微涼,觸目所見的是一整片大草原,草原上牛羊正低頭吃著草,咩咩聲不斷,偶有牧童的吹笛聲與嘹亮的歌聲響起。

  抬眼望去,遠方山巒層層疊疊,然綠野連綿,背後是一大片藍天白雲,令人心曠神怡。

  「真想在這裡生活。」她眺望著遠方,嚮往地道。

  「這地方有什麼好?」顧爾清站在寬廣的草原上,心情卻是沉悶的。

  「很美很遼闊呀!」苑苑回頭笑望著他,「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不是更美、更漂亮?」

  「那個地方我也沒去過,不過我能確定那裡的氣溫肯定會更低。」他走近她,拉拉她的衣襟,「冷嗎?」

  「很涼快,但是不冷。」她抬頭看看天空,「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入冬了,不用多久將會飄雪,七里巷的屋子不知道能不能抵擋寒風,我真的很擔心。」

  「回去後我會照顧他們,別再擔心。」這是顧爾清早就做好的決定。

  「真的?謝謝你。」苑苑好感動,才轉身就見有人騎著快馬過來,她拉拉顧爾清的衣袖,「他是?」

  顧爾清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從他所騎乘的馬兒看來,顯然是御林軍之人。

  「您就是爾清貝勒吧!」他上前拱手道:「屬下卡魯紳,奉皇上之命前來。」

  「我知道。」顧爾清擰眉望著他,發現此人眸影湛爍,是個不能輕忽的角色。

  看來皇上還是不信任他,派了個狠角色來守著苑苑。

  卡魯紳這才轉向苑苑,「這位就是苑苑公主嗎?」

  顧爾清點頭,指向馬車,「你風塵僕僕趕來肯定累了,要不要進車內歇會兒?」

  「屬下不辛苦,從現在起會奉命保護公主,守在她身邊。」卡魯紳隨即站在苑苑身後。

  苑苑聽得一頭霧水,連忙拉住顧爾清的手,「我不需要人保護,請他離開吧!」

  「這是皇上的好意,千萬別拒絕。」他柔魅一笑。

  「是,我知道了。」既然硬要扯到皇上,她也明白君命難違,再怎麼不舒坦、不願意,也只能謝恩了。她的眸光又不安地朝卡魯紳望了眼,瞧他橫眉豎眼還一嘴落腮鬍,著實可怕!

  「公主,別害怕,屬下只是面貌凶惡,但對於該做的事肯定會盡忠職守。」他瞧出苑苑對他產生了畏意。

  顧爾清明白他這些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是在提醒他別太親近苑苑嗎?

  「可是……」

  「苑苑,就隨他的意思,多個人保護妳也是好的。」他瞟了卡魯紳一眼後便拉著苑苑的手,「上車吧!該出發了。」

  「好。」苑苑胸口再升起疑惑。

  打從得知自己是西婭族公主的身分之後,一切似乎就變了調,詭異的氛圍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走了一段路後,她回頭對卡魯紳說:「你說是奉命來保護我的,那要保護到什麼時候?」

  「直到雷軍的地盤。」他直言道。

  「雷軍?那是什麼?」

  顧爾清心口一沉,旋即扣住她的手腕,「別聽他胡扯,快走吧!」

  「不!」她甩開他的手,很認真的看著他們兩人,「不要瞞騙我,能不能老實告訴我要帶我去哪裡?」

  顧爾清狠狠瞪了卡魯紳一眼,「現在還不到目的地,希望你不要亂放話,否則我會讓你好看。」說完,他強勢的將苑苑拉進馬車。

  苑苑深鎖眉心,驚恐地望著他,「你……你為什麼這麼做?這次去大北方究竟是為了什麼?」

  「妳的毛病怎麼還是不改?知道這麼多對妳沒有好處。」他無奈地皺起眉心。

  「這關係到我,為什麼不能問?」

  「到了那裡妳自然會知道一切。這段路妳可以盡情欣賞風景,別自尋煩惱了,像剛才妳不就很開心嗎?」

  「你……你是在取笑我?取笑我的無知嗎?」他怎麼可以用這麼輕鬆的態度面對她的緊張與不安。

  「苑苑!」他被逼急了,忍不住加重口氣,「我沒有取笑妳,妳也不要再追問了,想讓外頭的卡魯紳視我們為笑話嗎?」

  「那就笑吧!至少我覺得他比你誠實多了。」苑苑咬咬下唇,不自覺的說出這番話來。

  「誠實?!」他臉色一僵,目中銳芒激射,「妳要我誠實嗎?」是呀!老實告訴她是很簡單,但是她承受得住嗎?

  「對。」她重重點點頭。

  「好,我承認我不夠誠實,妳若真想知道什麼,就去問卡魯紳,我想他會很樂意告訴妳。」

  顧爾清氣得猛一揮袂,盤腿坐立,閉上雙目不再說話。

  苑苑怔忡地望著他,又轉向外頭騎馬跟隨的卡魯紳,心想她是不是真該問問他,把真相弄個清楚?

  ※※※※

  又經過近十日,顧爾清一行人終於來到「雷軍」的地盤。

  這兒和苑苑之前想像的大草原或者下著雪的平原美景相差甚大,怎麼也想不到這裡是處非常險峻的深幽峽谷。

  才來到谷口,苑苑瞧著木板上鐫刻著「雷軍」二字。

  雷軍到底是什麼地方?又和她有什麼關係?雖然這些日子她不只一次問卡魯紳,但是他卻不再多言,讓她彷彿置身五里霧中,更惶然了。

  「您就是爾清貝勒?」谷中走來一名身著鐵衣的男子。

  「沒錯,你們族長呢?」

  「在裡面,請。」

  在男子的帶領下,一行三人朝谷裡走去,直入一座石洞內,就見一名年約四十、長相粗魁的男子坐在主位上。

  「你是雷猛族長?」顧爾清拱手道:「我乃代表大清國的顧爾清,已經將苑苑公主帶來。」

  苑苑在旁邊聽得一驚,連忙問道:「什麼意思?」

  「妳現在已經是雷猛族長的人。」顧爾清面無表情地說。

  「為……為什麼是這樣?」苑苑簡直不敢相信!她又看向雷猛,「他又是誰?你為什麼要把我交給他?不要……我不要……」

  她立刻往外奔,卻被顧爾清攔下,「妳不能走,對方在合同上畫押前,妳還是由我負責,我可不想讓大清國難堪。」

  「顧……顧爾清,原來這就是你帶我來的目的,你……你居然這麼狠!」她雖然不願相信,但眼前發生的一切又讓她無法再信任他。過去的濃情、過往的蜜意,此時此刻在他眼中已化為烏有,只剩下冷冰冰的眼神。

  「皇上的旨意就是天,我必須照辦。」他指著雷猛,「他是雷族長,妳該向他行禮問好。」

  「不!你必須聽大清皇上的,但我不是滿人,我可以不聽。」她氣憤地瞪著他,隨即又要逃開。

  「站住!」顧爾清迅速抓住她的手,「跟我來。」

  他硬是將她拉到雷猛面前,「雷族長,人我已帶到,請在這份合同上畫押,我好回北京城覆命。」

  「哈……」雷猛赫然大笑,「爾清貝勒還真是盡忠職守。」拿過合同,畫押後交給顧爾清,「這樣可以了吧?」

  顧爾清接過手,冰冷地笑說:「族長爽快,這下我也好向皇上交差了。」

  「爾清貝勒遠道而來,如果不嫌棄就在咱們這兒休息數日,再過幾天這一帶會起沙塵,等過了之後再起程會比較安全。」雷猛提議道。

  「既然是雷族長的好意,我當然願意。」他還以一笑。

  「顧爾清,你這是幹嘛?為什麼要跟他說那些?你真的……真的把我送給他?」苑苑急著衝上前,一雙藕臂卻被人拉住,掙扎無效之下她忍不住滴下淚水,眼神空洞的盯著他的臉。

  顧爾清半瞇著爍亮的眸子回睇她,「我說過,這是奉聖旨行事,妳就別鬧了,聽話點兒日子才好過。」

  「哈……」雷猛聞言赫然大笑,「爾清貝勒爺似乎把我當成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惡人了?放心吧!我最喜歡這種潑辣小女人了。」

  他淫穢的目光瞟向苑苑,露出邪氣的笑。

  苑苑見了,一顆心慌亂起來,再看看顧爾清,他已不是她的依靠,如今只剩下她獨自一人,她該怎麼辦是好?

  顧爾清的嘴角隱隱一勾,故意漠視這一切。

  「爾清貝勒,我想你也累了,到我們後面的石屋休息會兒吧!」雷猛朝一旁的弟兄使個眼色,「帶爾清貝勒去休息。」

  「謝謝族長,不過苑苑公主也累了,她的身子骨很差,為了避免她病倒,也該讓她去休息。」留下這句話之後,顧爾清便隨帶領人的腳步離開。

  苑苑頭一次感到這麼緊繃、害怕,卻只能故作堅強,「我只是個平凡女子,你要我做什麼?」

  雷猛瞅著她的小臉,欣賞半天,「雖然妳不是非常豔美,但是娟秀中帶有一股靈秀的氣質,挺耐看的。」

  這番話讓她更加膽顫,她握著小拳頭,不讓自己的情緒崩潰,「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雷猛站起身,緩緩走近她,「別太驚慌,我不會這麼快讓妳死,在妳死之前我會好好疼妳。」

  他企圖要碰觸她的小臉,但苑苑的玉臂猛地一揮,冷斥道:「別想動我,否則我絕對會自行了斷。」

  「呵!妳不但脾氣辣,而且勇氣可佳。」雷猛像是看見她眸中的決心,於是收了手,「不過妳已註定是我的人了,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備,欣然接受吧!」

  又看看她眼底疲憊的黯影,雷猛遂道:「看來妳真是累了,先去休息,明天咱們再好好談談。」

  「不,我不要休息,我要你放了我……快放了我……」她赫然大叫,激動的掙扎著,直想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妳冷靜點兒,小公主。」只要他企圖靠近,她就倉皇地往後退。

  「不要碰我,我說過……別碰我……

  「那就快去歇息吧!我看妳是太累了,睡一覺之後妳就會想開了。」雷猛揚聲喊道:「秀姑,帶公主回房。」

  「是的族長。」一位中年婦女從旁邊快步走來,對苑苑說道:「公主,請跟我來。」

  苑苑看看她又看看雷猛,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如今她只能先獨處,冷靜想想該如何逃離這個地方。

  儘管不情不願,她還是讓秀姑攙扶著回房。

  進入一間石屋內,秀姑為她倒了杯茶水,「公主,喝杯茶,小的叫秀姑,需要什麼喚我一聲就行。」

  苑苑點點頭,無力地坐了下來,直到秀姑離去後,她強忍的情緒才如潰堤般,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顧爾清,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把我賣給那樣的人可以得到什麼好處?」苑苑愈想愈不可思議,立刻站起身往外衝去,才推開門就見卡魯紳守在門外!

  「你這是做什麼?是監控我還是保護我?」苑苑逼視他。

  「當然是為了保護公主。」他恭敬道。

  「就因為我有利用價值,所以大清皇帝才命令你來保護我嗎?倘若真是如此,那我乾脆死了算了!」她的眼神堅決,「我要去找爾清貝勒問個清楚!」

  他考慮片刻,又看看她激動的模樣,擔心如果再堅持她會發生什麼事,「好,我護送妳過去。」

  苑苑又睨他一眼,走了幾步之後定住身問道:「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請跟我來。」卡魯紳隨即轉往另一個方向,走了一段路後指著前面那間石屋,「就是那裡。」

  苑苑站在門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舉起手在木門上敲了敲,「顧爾清,你快開門,你快開門。」

  半晌後,門終於開啟,在面對苑苑那張淚容時,顧爾清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波動。

  「妳不該來找我的。」他雲淡風輕地說著。

  「我不來找你那該找誰呢?過去你對我說過的話,只是欺瞞我的謊言嗎?」奇怪的是,她原本的怒火在看見他的瞬間,竟然消逸無蹤了!

  「妳說得太嚴重了,我對妳說過什麼嗎?」顧爾清犀利的眼朝站在一旁的卡魯紳提防的瞄了眼。

  「你曾說過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可以完全的放心,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居然把我交給那種人!」她的淚眸含著失望,「如果……如果君令難違,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該欺騙我的心、欺騙我的感情……」

  他眉心一蹙,在卡魯紳來不及有動作之前,猛地將她拉進屋裡,將門合上。

  「爾清貝勒,快開門……」卡魯紳上前敲著門。

  「卡爾神,給我一點兒時間,只要一刻就行。」顧爾清將她帶到角落,不讓外面的人聽見他們的談話。

  「你要做什麼?」苑苑瞪大眼。

  他壓低嗓道:「現在妳聽好,騙妳是逼不得已,相信我,我一定會救妳出去。」

  「我還能相信你嗎?」她顫抖的唇瓣化出一抹苦笑。

  「苑苑!」

  「算了吧!現在我誰都不相信,你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要我安靜的閉上嘴,不再反抗不是嗎?」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現在她要比以前聰明多了。

  他激動地抓住她的肩,「妳……妳就這麼不信任我?我知道我對雷猛說的話傷了妳的心,但那只是敷衍之詞!在這兩三天裡,我以為可以早點兒給妳暗示,但是卡魯紳在旁監視,我只能繼續演下去,我以為妳會相信我!」

  「不,我不會再這麼容易受騙上當了。」她吸吸鼻,強忍住內心的酸澀,「我來這裡只是想告訴你,我絕不會被你擺佈,絕不……」

  說完這話後,她便衝了出去,越過守在門外的卡魯紳朝前直奔而去。

  顧爾清追了出來,喊住卡魯紳,「合同我已拿到手,你拿回去呈給皇上,這裡交給我負責。」

  卡魯紳勾唇一笑,「不好意思貝勒爺,將合同拿回去不是屬下的工作,我得留下來保護公主。」

  「呵!你是保護她還是奉命讓她去送死?」顧爾清冷冷問道:「直到升起狼煙時你才打算回京嗎?」

  卡魯紳眉一斂,無話可說,「這是我的任務。」

  「是這樣嗎?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老是拿保護她當藉口,說到底真正的創子手就是你。」丟下這句話,顧爾清狠狠甩袖回到石屋內。

  卡魯紳眉心輕鎖,嘆口氣,還是去追苑苑。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11 AM


第八章

  隔日一早,顧爾清便將於堅找來,並將合同交給他,「你拿回京城替我向皇上覆命,我得留在這裡。」

  「貝勒爺,您的意思是要單獨留下?」於堅可以猜出他在想什麼,「難不成你還不肯放棄苑苑姑娘?」

  「這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顧爾清轉身催促,「快回去吧!東西拿回去後我才能安心。」

  「貝勒爺,您實在不該冒險,瞧您這樣,我怎能走開?」於堅直搖著頭。

  「別固執,你這麼做不是幫我,懂嗎?」顧爾清眉頭一擰。

  「這……」於堅吐了口氣,「好,我知道,我會立刻起程出發回京,待我將合同送進宮之後再回來。」

  顧爾清拍拍他的肩,「辛苦了,快走吧!」

  「是,屬下即刻出發。」於堅就算再不放心,也必須盡快將身負的任務完成。

  於堅離開不久便有人在石屋外叩門,「爾清貝勒爺,慶賀宴開始了,我們族長請您過去。」

  「好,我馬上過去。」

  顧爾清沉思片刻後才走出石屋,來到峽谷口前方空地。

  遠遠地就看見一群雷軍將領與士兵們圍成一個大圈圈,中間擺設烤架,上頭有隻被烤得通紅的乳豬。瞧他們個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盡興。

  「爾清貝勒你來了,快……快來吃東西、喝點兒酒。」雷猛見他到來,立刻扯開嗓門招呼道。

  顧爾清朝他走過去,卻看見苑苑被限制在雷猛身旁,雙眸無神地直視前方。

  「多謝族長的招待。」顧爾清勾勒起絕魅笑容,「不過看來苑苑公主好像不怎麼開心?」

  「可能還不習慣我們的飲食,不過兩三天後她就會改變了。」雷猛睨著她,話中有話,「我會讓我的女人習慣這裡的一切。」

  聽聞他的說詞,顧爾清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他旋即改變話題,「對了,關於你和咱們大清皇上所提的交換條件,你似乎未交出交換的內容?」

  「哈……我說爾清貝勒,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就甭急著問,你是擔心我食言嗎?」雷猛為顧爾清斟上一杯酒,「來,我敬你。」

  「他不能喝酒,我替他喝吧!」苑苑突然開口。

  雖然她真的非常恨他,但是只要想起他每次喝酒後就會起紅疹、渾身不舒服,她就無法不管。拿起酒壺,她為自己斟上一杯,一口飲盡。

  「好酒量,有邊疆女子的豪氣。」雷猛大笑道:「我說爾清貝勒,你為何不能喝酒,還真是掃興呀!」

  「是呀!真是汗顏,還得讓苑苑公主替我擋酒。族長由此便知,如果想要加害我,在飲食中加上烈酒準沒錯。」他雙眸精銳地瞇起,嗓音中帶著一股冷冰冰的味道。

  「哈……爾清貝勒言重了,你可是咱們的貴客,又怎麼會加害於你呢?」說著雷猛又為苑苑斟上一杯酒,「沒想到妳竟如此護著爾清貝勒,讓我有點吃味兒呢!那就再來一杯吧!」

  「吃味兒?這是笑話嗎?我壓根不認識你,你就強行把我留在身邊,憑什麼吃味兒?」苑苑發覺只要是男人的話皆不可信。

  「妳是我和大清國皇上交換的條件,我當然有權控制妳,何況我對妳可是一見鍾情哪!在我看見妳的第一眼就為妳著迷了。」他邊說還邊掐了下她的纖腰!

  「別碰我!」苑苑跳起來,轉身對卡魯紳說:「你不是該保護我嗎?見他這麼對我,為何沒有動作?」

  「這……」卡魯紳一震,說不出話來。

  「怎麼?無話可說?」她看著他,又轉向顧爾清,「你們個個都說要保護我,但是最終的目的還是怕我逃走而已。」

  雷猛綻開笑容,「別惱了公主,他們並無惡意,我知道妳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不過我可以彌補妳妳想要的一切,比如珍珠瑪瑙、綾羅綢緞。」

  這些東西等她死後也會跟著她一同埋葬。

  「那些我都不需要。」眼看自己根本沒法子離開,她賭氣的端起酒杯猛地倒入喉間。

  「妳別再喝了!」顧爾清見狀趕緊阻止。

  「我偏要喝,你管不著。」

  「對對,在咱們這裡喝酒就跟喝水一樣,誰不狂飲呢?」雷猛非但不阻止,反而直為她倒酒。

  她的眸光在顧爾清臉上凝住片刻,又舉起酒杯一口喝下。

  平日不喝酒的她,幾杯下肚已有點兒醉了,她眼神渙散地望著他們,「再給我倒酒……」

  「雷族長,她不能再喝了。」顧不得雷猛會起疑,顧爾清再次出聲喝止,然而雷猛依然頻頻為她斟酒。

  顧爾清瞇起眸,冷然開口:「在雷族長尚未將東西交出之前,公主還是我們的人,卡魯紳你說是嗎?」

  卡魯紳眸光一閃,站直身軀,「是。」

  「哈……你們還真是的,不是說了今天是慶賀的日子,先別提這事嗎?」雷猛表情一僵,犀利地望著他們。

  「好,那就等你交代之後,我再將她交給你。」

  顧爾清上前拉過已半醉的苑苑,「我們走。」

  「爾清貝勒!」雷猛用力拍桌站起,「你這麼做對嗎?既然已在我雷軍的地盤,就該尊重我,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那麼雷族長是想殺了我?那就試試看,看看咱們大清國會讓你們繼續囂張嗎?」顧爾清強硬地說。

  「你聽好,是你們皇上有求於我——」

  「難道不是你先找上咱們的?」顧爾清截去他的話,絲毫不為他身邊那群虎背熊腰的勇士而示弱。

  雷猛瞪著他,好一會兒又大笑道:「好膽識,那就請你們將公主送回石屋休息,至於有關西蒙軍的弱點以及合作計畫,明日我會找你詳談。」

  「我等著你。」

  顧爾清立刻扶著苑苑離開,苑苑已經醉了,腳步有點兒飄浮,但她似乎仍知道扶著她的人是顧爾清!

  「走開,你別碰我……走!」她推著他的胸膛,開始哭鬧,「我討厭你,討厭你……走……」

  鬧了好一會兒,她居然倒在他懷中睡著了。

  他疼惜地抱緊她,撥開她覆額的髮絲,在心底默唸著:我會救妳,別擔心,我一定會救妳。

  「爾清貝勒,讓我送公主回房吧!」秀姑在雷猛的命令下,立刻跟了過來。

  「這……」

  「貝勒爺,還是讓她帶公主回去休息,在升起狼煙之前,雷猛是絕不可能碰她的,否則會破壞這個儀式,所以請您放心吧!」卡魯紳上前提醒。

  「是嗎?」顧爾清這才放開她,對秀姑說:「請妳好好照顧她。」

  「我會的。」秀姑接過苑苑,慢慢將人扶回房裡。

  顧爾清對卡魯紳說道:「我覺得雷猛這個人非常可疑,於堅如今不在這裡,我需要你的幫助。」

  「貝勒爺,您要我怎麼做?」

  「調查雷猛的底細,是否真如他所說勢力這麼龐大、可有瞞騙皇上之嫌?」顧爾清閉上眼,仔細思考著。

  「可是苑苑公主……」卡魯紳遲疑了。

  「你到現在還這麼固執?如果皇上被雷猛給騙了,你還認為自己是忠心的?」他緊蹙眉心,眼睛深不可測的瞇起。

  卡魯紳深吸口氣,拱手道:「好,我去調查,如果雷軍當真只是虛有其表且騙了咱們,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謝謝你了,還有剛剛得罪了雷猛,雖然他還不至於對我們怎麼樣,但是狗急了是會跳牆的,萬萬得防範。」

  「是,我知道。」卡魯紳點頭。

  「咱們各自去忙吧!」得到他的允諾後,顧爾清稍微鬆口氣,不過未來還有許多挑戰正等著他,他可不能鬆懈才是。

  ※※※※

  天微亮,苑苑已從睡夢中醒來。

  宿醉引發的頭疼讓她爬不起身,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才適應腦袋的漲疼感,緩緩坐直身子。

  「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昨晚是怎麼回到屋裡的?」閉上雙眼直搜尋著記憶,雖然腦袋晃過許多影像,卻又不清不楚。

  又看看這間石屋,她該怎麼做才能逃出去?

  突然,她聽見敲門聲,跟著是秀姑的詢問:「苑苑公主您醒來了嗎?我送早膳進來了。」隨即推開門走了進來,見她已起身,笑容滿面地問道:「昨晚您醉了,這是解酒湯,喝了會舒服些。」

  「謝謝。」苑苑接過手喝了口,又抬眼看看秀姑,「妳一直待在雷軍嗎?」

  「這……也不是,我本是附近的居民,雷軍需要下人,也給不少銀兩,我就開始替他們幹活兒了。」

  「我看得出來妳人很好,可以幫我逃離這兒嗎?」苑苑激動地按住秀姑的手,眼底淨是想逃離的渴望。

  秀姑抽回手,吃驚地搖搖頭,「這……可能沒法子,我只是名下人。」

  「這……」苑苑失望的垂下眼,「這麼說我是逃不掉了?」

  望著苑苑那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秀姑忍不住嘆口氣,「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有話妳儘管說。」

  「有時候依順也是種辦法,依了對方,對方就會鬆懈,如此一來才有逃離的機會,妳了解嗎?」

  苑苑緊鎖眉心,倏然望向她,「可是我怕……怕雷猛如果要對我……我該怎麼辦,我絕對沒辦法讓他碰觸我一下。」

  「這妳放心,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聽說族長在十五月圓之日前是絕不會碰妳的。」秀姑安撫她。

  「月圓之日!那是什麼日子?」

  「我來雷軍不過數月,而且只是名下人,很多事都不了解。」秀姑因為沒辦法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而感到抱歉。

  「好,我知道了,也就是說我能逃走的機會只剩下十日了。」苑苑閉上眼,心想如果逃不掉,那她就只有一死。死不足惜,唯一遺憾的是沒辦法再回七里巷見見那些比親人還要親的家人。

  「別想太多,先把早膳吃了。」秀姑能做的也只有請她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好,謝謝妳。」苑苑拿起筷子,心底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麼做……故作依順嗎?如果這當真是唯一的辦法,她也只能試試。

  用完早膳,待秀姑離開不久,雷猛便走了進來,「昨晚妳喝多了,沒想到妳喝起酒來是這麼爽快。」

  見他走進屋裡,苑苑全身神經先是一繃,隨即想起秀姑的話,便不再表現出抗拒。

  她強迫自己對他綻開來此的第一抹微笑,「哪裡,結果丟人現眼,連自己醉了都不知道。」

  「妳笑起來很美!」雷猛眼底畫過幽光,差點兒不捨得讓她死。

  「你說笑了。」她低下頭,避開他邪惡的注視,「不知道族長來此是為了什麼?我……我已經好多了。」

  「別這麼怕我。」雷猛直接坐在她對面,瞇起眸問:「妳喜歡顧爾清是嗎?」

  「什麼?」她猛地瞠大眸子。

  「我看得出來,妳和他之間並不單純。」他的口氣發沉,帶著疑問與恨意。

  苑苑強逸出一絲笑痕,「真丟臉,沒想到讓你看出來了。」

  「丟臉?!什麼意思?」

  「其實應該說是我單方喜歡他,但是他壓根不在意我,滿腦子就只有效忠大清皇上。」她哀嘆了聲。

  經她這一說,雷猛這才想起昨晚顧爾清雖然護著她,不過都是以交換條件為前提,這麼看來他當真不是特別在意她了?

  「那妳現在呢?」他追問道。

  「我想通了,如果他只會對我淡漠,那我也會收回一顆心。」她媚眼望著他,大膽地問:「族長,你會疼我嗎?」

  「這是當然了,我不但疼妳,還會愛妳。」他乘機緊緊握住她的手。

  苑苑心口一窒,告訴自己既然要假裝依順,至少要裝得像些,手被摸一下有什麼關係?

  於是,她垂顏柔婉一笑,技巧的抽回手,羞臊地說:「族長,你這麼說讓我很害羞。」那紅透的容顏差點兒讓他把持不住,可一想起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只好咬牙退開一步。

  雷猛不禁想仰天吶喊,為什麼他只能擁有她十天,只有十天呢?

  瞧他這樣的反應,苑苑終於相信了秀姑的說法,在月圓日那天到來之前他根本不敢動她,因而安下一顆心。

  「族長,你……你真會殺了我嗎?」她故意捱近他,撒嬌地問。

  「怎……怎麼會呢?」雷猛苦笑。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你話裡是有這個意思嘛!」

  「呃!那是故意嚇唬妳的,誰要妳不給我好臉色呢!」他隨口說道。

  「真的,那就好,我終於放寬心了。族長,這樣好了,我陪你到外頭走走,你還沒帶我欣賞這兒的景色呢!」與他獨自待在屋裡的感覺讓她非常不舒服。

  「我當然樂意,跟我來吧!」雷猛勾住她的玉臂,雙雙走了出去。

  儘管被他這麼抓著非常彆扭,但苑苑告訴自己這是不得已的,她必須要忍,一定要忍住。

  走出屋外,雷猛得意大笑著,宏亮的笑聲幾乎所有人都聽得見,大夥無不好奇地朝他看去,就見他直抖動著一把落腮鬍,緊攙住苑苑走往峽谷頂。

  「妳看,這裡全是我的地盤。」他揚聲說道:「雖然沒有妳所待的北京城熱鬧,但也別有一番風味不是嗎?」

  苑苑點點頭,「是呀!住在這裡非常自在,雲呀、山呀就在眼前,我滿喜歡的。北京城要與這裡比,還真是沒得比呢!」

  「是嗎?就說我們這裡是人間仙境哪!」雷猛兀自沉浸在自己所編造的美麗想像中。

  苑苑利用時間四處張望,尋找著可以逃走的路徑,不過這裡的地勢非常複雜,要確認方向不易,到底要怎麼做,她已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

  數日過去,苑苑每天都要雷猛帶她出去走走,終於發現峽谷後方的一條小路,決定這一兩天進行逃脫計畫。

  與雷猛在峽谷四處散步之後,苑苑便與他回到谷中,卻在半途遇見顧爾清擋在眼前。

  「爾清貝勒,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帶苑苑一塊兒去用點心,你要一塊兒來嗎?」雷猛一見是他,立刻將苑苑摟緊。

  顧爾清雙眸倏然緊瞇,表情是全然的冷意,「不必了。」

  「既然如此,我們先過去了。」雷猛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等等。」顧爾清又開口了,但說話的對象是苑苑,「一開始妳不是氣憤難抑、尋死尋活的?現在怎麼這麼乖順了?」

  「因為我想通了,既然我的命如此,為何不接受,再說雷族長對我很好,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寵愛。」她望著雷猛,甜膩一笑。

  「其實他是要妳的命!」顧爾清激動地衝口而出,「妳到底懂不懂?」

  苑苑先是一愣,隨即笑開嘴兒,「是嗎?既然你知道還把我往這裡送,你還真是無人能敵的狠呀!」她又轉向雷猛,笑得嬌美,「告訴他,你捨得讓我死嗎?」

  雷猛拍拍她的小臉,笑容滿面地說:「妳說,我怎麼捨得?」

  「我就知道。」她天真地對他一笑,「我相信您是不會這麼做的,這全是他捏造的謊言。」

  「妳了解就好。」

  「不是要去吃點心嗎?別理他,我們快走吧!」苑苑巧笑倩兮著。

  眼看這一幕,顧爾清都快氣炸了,正想衝過去卻被從一旁走來的卡魯紳給攔下,「貝勒爺,您別激動,畢竟這裡還是雷軍的地盤。我有話要說,請您跟我來。」

  顧爾清用力握緊拳頭,目光仍盯在苑苑的背影上,掙扎了會兒才跟著卡魯紳離開。

  直到他的房間,他才氣悶地坐下,「你要跟我說什麼?」

  「我查過了。」卡魯紳緊急道:「您說對了,雷猛的勢力並不如他所宣揚的,我想他是騙了皇上和咱們。」

  「呵!我早就料到,這幾天我只要跟他談正事,他就找話題避開。」他瞇起雙眸,「卡魯紳,你快回京去,將這件事稟告皇上,盡快調兵過來。」

  「來不及了,來回一趟就算不眠不休的趕路也肯定超過月圓之日。」卡魯紳立即說:「何況皇上現在忙著對付西蒙,會不會即刻派兵過來都還不確定,我要留下來,至少可以和你一塊兒將苑苑公主救出去。」

  「卡魯紳!」顧爾清目光炯亮地望著他,「謝謝你了。」

  「我這不是幫你,而是不希望一個敢欺瞞咱們大清的人繼續囂張下去。」卡魯紳非常堅定地說道。

  「我知道,你對皇上的忠心已沒話說,那我們就去各忙各的吧!」對他點點頭,連袂走出屋外。

  顧爾清站在天空下,朝夕陽餘暉的方向看了眼,仍忍不住對苑苑的擔心,於是朝雷猛的石屋走去。

  站在外頭,他聽見裡面傳來雷猛的狂笑與苑苑的嬌笑,他的心口漲滿說不出的酸澀,最終只能憤而甩袖,離開了這裡。

  「族長,我想問你,你不會真如爾清貝勒所言,要了我的命吧?」苑苑試探道。

  「放心,我絕不會。」雷猛是真心陷入思考,想要保住她一條命。

  「我就說嘛!爾清貝勒的話根本不能聽,他那種人最自私了。」她夾了塊糕點餵進他嘴裡,故意獻殷勤,「對了,我發現最近你那些隨從都很忙呢!」

  「因為過陣子將會有沙塵風暴,到時候狂沙飛揚,伸手不見五指,倘若在這時被敵人襲擊是很危險的,自然要做好防範措施。」在甜點與黃酒的餵食下,他已經有點兒茫然,什麼話都不避諱地說了。

  「原來如此。」她眉眼一蹙,接著又問:「這麼說來,這陣子肯定很忙了?」

  「忙是忙,不過我不會讓敵人有機可乘。」雷猛自豪一笑。

  「那就好,否則我還真的很為你擔心呢!」她假意笑說。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這麼擔心我就讓我抱抱吧!」說著,他便朝苑苑撲了過去,幸好他醉了,動作不是很靈活,撲了個空。

  「族長,我看你是醉了也累了。」苑苑為他披上外氅,「要不要出去吹吹風,會舒服一點兒?」

  「不要……誰要吹什麼風,我現在只想睡覺。」雷猛是名粗漢,說著說著竟倒在榻上睡著了!

  苑苑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悄悄走出去,放眼這片峽谷,她打定主意只要沙塵風暴一來,就是她離開的時刻。

  如今,她只能祈求老天幫幫忙,讓她可以順利回京,回到七里巷。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12 AM


第九章

  苑苑回到自己房間,才推開門就驚見顧爾清坐在裡頭!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驚愕不已。

  「當然是正大光明走進來的。」他起身,炯烈如火的眼神直勾睇著她,「我過來是想問妳,到底在想什麼?」

  「我哪有想什麼?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她深鎖秀眉,眸影冷凝,「你就別再來找我了。」

  「妳想做的?難道就是順水推舟,乾脆跟著雷猛算了?」愈說愈憤怒,他劍似的眉倏然揚起,倘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壓根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和雷猛有說有笑的膩在一塊兒!

  原以為她是被迫的,沒想到竟是自願的,而且是這麼快樂!

  「我——」她已無力再為自己辯解,也沒必要求得他的諒解,「對,就當我是這樣,既然命中註定,那我只好接受了。」

  「妳愛他嗎?」他逼視她的眼。

  「他對我很好,那就夠了。」苑苑勇敢地與他對視,冰冷地下逐客令,「你可以出去了。」

  「妳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話?這麼做難道只是為了報復我?」顧爾清寒者張臉,憤而問道。

  「你不值得我報復。」苑苑深吸口氣,「既然你不願意離開,那麼我離開好了。」

  她才越過他身邊,立刻被他攫住手腕,「我在妳心底就只是如此?」

  「不只你,只要是男人我都不屑一顧。」

  往前跨出一步,她又被他攔下,甚至狠狠地被他推到案邊,「妳是真的不信任任何男人,還是這只是藉口?昨天我明明見妳待在雷猛房裡與他有說有笑的。」

  「你不是把我送給了他?以後他就是我的男人,我諂媚些又何妨?」苑苑勇敢面對他的灼灼逼視,然而心底的委屈卻是鑽心蝕骨的。

  「哦?他是妳的男人!而妳等著他這麼對妳嗎?」他一手緊緊箍住她的身子,另一手撩起她的長裙,無情肆虐著她腿間的柔嫩處。

  「別……你不能這麼做……唔……」她忍不住嘶嚷出聲。

  「那麼誰才可以呢?」他瞇起一雙魔魅大眼,「難道是雷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她急切地喊道。

  「真要我離開妳的身子?」他的指尖猛然戳進她的幽穴中,緊緊勾住她最迷人銷魂的地方。

  她倒吸口氣,鬢邊額際沁出汗水。有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心想要他離開,或是希望他更深入?

  「妳說話呀!」他的中指開始在她柔軟的甬道中滑動。

  「不!不要……」她發覺自己就算再恨他,也無法漠視他的挑逗,而她就快要承受不了了!

  「嘴裡說不要,但妳身子的反應卻不是這樣。」他如火的眸光緊瞅著她,發現她身子顫抖起來,而腿間流出的蜜液愈來愈多,帶給他無法形容的激情慾火。

  苑苑卻不敢面對這個事實,更不明白自己為何體內會被這份羞恥的快意給填滿。

  下一刻,她的衣襟被他撕開,兩團渾圓從殘破的布中跳躍出來,在他眼前形成一副誘人的畫面。

  「天,妳真迷人!」他嘶啞一笑。

  「我討厭你……」她氣喘吁吁,半醉的星眸直瞪著他。

  「妳明明喜歡,何必嘴硬?」顧爾清猛力將她一雙雪白的大腿架在案邊,好讓自己能夠盡情在她的羞花中製造激情。

  苑苑整個粉穴暴露在他眼前,衣裳又被撕得殘破,使她顯得既狼狽又脆弱。

  此時,他的指輕勾起一絲香液,在她眼前綻出一朵笑花,「妳已經完全淪陷了。」

  「我才沒……那只是你邪惡的手段罷了!」苑苑全身已佈滿汗珠。

  「妳不就是喜歡男人愈來愈邪惡嗎?」他肆笑了聲,眸底卻極為陰晦。

  「顧爾清,你……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既然把我親手交給另一個男人,就沒資格這麼對我!」苑苑淌落心碎的淚。

  「我也說過我會救妳出去,可是妳卻不願意相信。」

  「你……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把自己賣掉的人說會贖妳回來,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所以妳就選擇雷猛?」

  他瞇起眸,用力擠揉她一方熱乳,擰旋她敏感的蓓蕾。

  「啊……啊……」石屋裡充斥著她細軟的嬌吟,腴白的身子染上紅暈,而他扣住她柔秘的指尖又更深一寸探入。

  他技巧性的挑勾,那甜美的幽口隨著他的刺激一下又一下的收縮,反而將他吸得更緊,儘管她嘴裡說不要,但是那些激浪的反應,卻不是這麼告訴他。

  顧爾清隨即解下銀緞腰帶,釋放出悸動的陽剛,對準她戰慄的花心,順著那透明滑液往那溫熱的巢穴赫然一頂。

  接著,他稍稍退出,蓄勢待發般脹紅了的硬鐵,又在一聲嘶吼聲中強力的擠入,火燙的塞滿她狹窄的甬道!

  「啊!你……」她想喝止他,但卻因為激情充斥著體內,讓她發不出聲音,充其量只是楚楚可憐的嬌吟聲……

  她那一聲聲細啞的低吟就宛似聲聲催促,使得顧爾清下腹一陣騷動,慢慢蠕動了起來,緩緩摩擦那層層充血的花蕊,讓她那兒更為濕沁。

  苑苑情不自禁地低吟,下半身更是控制不住地朝他挪近,潛意識裡已迎合著他。但她的眼眶卻泛出酸澀,為自己太愛他而懊惱。

  不該這樣下去,但是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當他的亢奮填滿她體內,火燙的男物喂得她寸寸騷熱,她就無法控制的想要給予他所有。

  顧爾清繼續在她雙腿間緊密抽送,每一下都頂進最深處,在她混亂的意識中夾雜著瘋狂的滿足。

  下處不住急促收縮,全身無力的癱在案上,只有被男人緊握住的股瓣還高高抬起。不一會兒,她的甬道痙攣了,但他卻未停歇,狂肆的律動繼續讓她嬌喘連連、呼吸凌亂,狂逸的愛水已沾滿案頭,連下頭墊著的宣紙都浸濕了!

  接著,在他猛一使勁兒地沉身重頂後,熱燙的流物已灑向她腫脹的花心中……

  苑苑不停喘著氣,直到體內翻湧的熱潮慢慢平息後,才抬起紅透的小臉望著他,「這樣你滿意了?」

  「對,我滿意了,難道妳不滿足?」顧爾清氣她居然問出這種話,抽身之後便俐落地整理好衣裳。

  「顧爾清,別以為你這麼做,我就會依戀你或想著你。你走吧!最好回北京城,離我離得遠遠的,別讓我更恨你。」她緊抓著衣襟,流著淚嚷道。

  顧爾清瞇起一對幽邃大眼,直凝入她眼底,彷彿在告訴她:為什麼妳就是這麼不懂我?

  「沒關係,要恨要愛都隨妳,我會依我的意思去做,日後妳就會明白一切。」他又朝她走近一步,嚇得她直往後退,「還有,這兩天不要亂跑,我隨時都可能來找妳。」因為沙塵風暴來襲時應該是最有利逃走的日子。

  「我不是你的禁臠,你別再來了!」她心慌意亂的泣訴。

  他雙眉一鎖,「原來我在妳心裡只是這種人,罷了,以後妳就會了解。」又凝眉望了她一眼後,顧爾清轉身走出屋外。

  苑苑無神地望著被合上的門,再看看自己狼狽的模樣,那心酸的滋味更是寒徹骨啊!

  ※※※※

  果然,沙塵風暴來臨了。

  整個雷軍都緊繃神經,呈現戒備的狀態。

  雷猛率領子弟來到谷口外防衛,就怕有敵人乘機來襲,而他們最大的敵人和大清國是一樣的。

  苑苑眼看這情況,察覺在四周走動的人變少了,她準備一些長途跋涉必備的物品,而後悄悄走出石屋,往事前認定的路徑走去……

  她好幾次回頭張望,不是為了確定是否有人追來,而是期望能再看顧爾清一眼。儘管他既狠心又負心,畢竟是她所深愛的男人,就算是被傷透了心,但她仍掛心於他。

  低首無力一笑,她想他一定會過得很好,根本毋須她的操心吧?深吸了一口氣,她舉步往前走,才到峽谷邊她已能感受到遠方灰濛濛的一片,可想而知這場風暴是相當驚人的!

  「或許我也會被埋沒在這場風暴中吧?」她苦笑著。不過那已經無所謂了,要別成為他們利用的對象,就算死也沒關係。

  「爹、娘,我真的是西婭族公主嗎?如果真的是,為何命運如此坎坷?暗地裡被人剝骨抽血地傷害著,卻完全不知道?這又算哪門子公主呀?」如果不是怕被人聽見,她真想對著天大聲問出這句話。

  顧爾清,再見了!

  不,應該說永別了……

  抹去頰上的淚,她繼續往前走,單薄的身影獨自走著,遠離這個讓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同時,顧爾清來到苑苑的房間,發現她不在,就連東西也全不見了!

  「苑苑……妳在哪兒?」他衝出屋外,但是眼前灰濛濛一片,視野愈來愈不清楚。

  「貝勒爺,苑苑公主呢?」卡魯紳已暗中備好馬匹,只要將苑苑帶過去就行了。

  「她不在這裡。」顧爾清眉宇一皺。

  「那她會去哪兒?雷猛就快回來了。」卡魯紳急促地問。

  顧爾清不語了,他仔細觀察四周與地面,看見地上有著淺淺的腳印,極有可能是苑苑的!她走了嗎?

  「我大概知道她往哪兒去,馬匹在哪兒?我去追她。」顧爾清才說完,就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快!應該是雷猛回來了。」

  「是。」卡魯紳帶著他走向兩匹馬兒,分別躍上馬兒之後,顧爾清便憑著直覺朝她可能走的路徑追去。

  看著他們離開,雷猛發現有異,隨即進入苑苑房裡,發現人已不在!

  「快……快追上他們!」

  直到峽谷外,雷猛仍在後面窮追不捨,「你們要去哪兒?顧爾清快回來……快將苑苑交出來。」

  「苑苑公主不見了,我們正在尋找她。」卡魯紳見他們就快追上,回頭咆哮道。

  「什麼?」雷猛心一驚,但仍繼續追趕。

  直到一處荒涼的黃沙之地,滾滾沙塵吹得他們睜不開眼,微睜開眼望去,遠處依稀有抹淡淡的身影……

  「是苑苑!」顧爾清揮下長鞭追去。

  「不能過去──」雷猛趕緊喊住他,顧爾清回頭一看,只見他臉色發白,有著莫名的驚慌。

  「怎麼了?」顧爾清表情一僵。

  「再過去就是黃沙泉湧而來的入口,她……她會被風沙給捲走。」雷猛拉住韁繩,已不敢再往前一步。

  聞言,顧爾清臉色倏然一變,但他沒有考慮更沒猶豫,而是朝著苑苑的方向直追而去,大聲喊道:「苑苑,停下來,快停下來……」

  他馭馬狂奔至半途,突然,滾滾黃沙鋪天蓋地而來——

  雷猛與卡魯紳一干人基於本能立刻轉身逃離,唯獨顧爾清繼續往前直奔,不一會兒工夫就見苑苑和他都籠罩在沙塵裡,待一切平息後,那條路上早已不見他們的蹤影!

  ※※※※

  隔日,於堅帶來人馬,當得知消息後立即與卡魯紳以及所有人開始在這一帶搜尋,幾天下來卻什麼也沒發現!

  這讓於堅既難過又氣憤,雖明白顧爾清已是凶多吉少,但他仍是不放棄尋回主子。

  「已經找了幾天了,放棄吧!」卡魯紳勸他。

  「我怎麼可以放棄貝勒爺,回去後又怎麼對府邸所有人交代?」於堅自責地垂下臉,向來堅強的他竟掉下男人淚,「是我來遲了,我對不起貝勒爺……」

  「是我不好,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竟然逃了。」卡魯紳同樣陷於自責中。

  「我也有錯。」雷猛走了過來,「是我該去救苑苑公主,但我卻眼睜睜看著顧爾清追過去,自己卻遲疑了。」

  「雷族長,你老實說,其實你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我們,對吧?」卡魯紳索性問道。

  雷猛一張臉黑透,不情不願的點點頭,目光依舊犀利,「怎麼?想讓大清皇帝派兵來消滅我雷軍?」

  「我已飛鴿傳書回京,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卡魯紳這句話讓雷猛霍然一震,「你的手腳還真快!」

  「當然,對付你這種人又怎能輕忽呢?」

  「好吧!那就看大清皇上的意思了,就算現在要逃也不知逃哪去,我更不想離開這片峽谷。」他瞇起眸望著前方一片黃沙,「既然已經走到這步田地,我會將全副精力用在找尋爾清貝勒與苑苑公主上,好讓你們皇帝對我網開一面。」

  雷猛才剛說完這話,就見有手下匆匆奔來,對他附耳說了句話。

  他大眼一瞠,「找到爾清貝勒了!」

  「在哪兒?貝勒爺現在人在哪裡?」於堅忙不迭追問。

  「跟我來。」

  雷猛於是帶著於堅一行人隨著手下前往。

  還沒走到那裡,遠遠便瞧見有人扛著顧爾清緩緩走來。

  「貝勒爺!」於堅衝了過去,見貝勒爺一臉蒼白,渾身是傷,擔心得眉頭都打結了,「您說句話呀!貝勒爺,您到底怎麼了?」

  「他現在很虛弱,得趕緊讓他補充水和食物。」扛著他的人開口。

  「那還不快去準備。」於堅接過手,打起顧爾清回到峽谷。

  一進入房間,就將他放在床榻上,先餵了顧爾清一些水,不一會兒他果真有了動靜。

  「貝勒爺……貝勒爺……」於堅急喚道,直見他睜開眼才鬆了口氣。

  「這裡是哪?」看著這間屋子,顧爾清揉揉太陽穴,「我……我還活著嗎?」

  「您當然還活著,您可讓屬下擔心極了!」這幾天下來,該找的地方他全都找遍了,卻怎麼也找不到人。

  「我被黃沙捲到一處綠洲,靠著水支撐了幾天,而後便去尋找苑苑,也不知走了多久……對了,找到苑苑了嗎?她人呢?」說到苑苑,他便激動了起來。

  「大夥還在找,您別擔心。」於堅勸道。

  「不行,我非找到她不可。」顧爾清哪肯在房裡等消息,他不顧勸說,拚了命的下了床。

  「既然您一定要去,屬下懇求您吃點東西,等您恢復體力,屬下再和您一塊兒去找人。」於堅的話終於阻住了他的動作,顧爾清向來冷靜的眸心蒙上憂色,跟著點點頭說:「好,去把吃的拿來。」

  「是,屬下這就去。」

  ※※※※

  鳥啼聲、花香味兒,還有一陣陣湯藥味兒。

  苑苑虛弱地張開眸子,只見一位兩鬢泛白但面容秀麗、看來不過二十歲的姑娘坐在身旁,她一手撥著佛珠、一手輕搧著小火爐。

  苑苑看著爐上冉冉升起的煙霧,這才明白湯藥味兒是打哪來。

  「請……請問……」她虛弱無力地開口。

  「姑娘,妳醒了?」霜鬢女子抬眼,笑了笑,「太好了!」

  「請問妳是?」苑苑又問。

  「我見妳被黃沙捲了來,及時將妳救下,但是妳已吸入太多沙,又受了嚴重的撞擊,躺了好些日子呢!」她幽幽開口,像極了不問世事的仙子。

  「這麼說我是活過來了!」她欣慰一笑,但笑著笑著竟落下淚水,「我真的活過來了……」

  「別哭,妳的身子還很虛弱,不要太激動。」霜鬢女子連忙阻止,這時爐上的湯藥已熬好,她便將湯藥倒進白玉瓷碗內,待稍涼後端到她面前,「快喝下,這湯藥對妳身子的復元很有幫助。」

  「謝謝姑娘。」苑苑在她的幫忙下坐直身子,可才喝一口就被藥的苦味兒嗆住,「咳……咳……好苦……」

  「慢慢喝,這藥有點兒苦,但良藥苦口,妳忍著點兒。」霜鬢女子低柔的安慰。

  「好,我喝。」她還要拖著這條命回京見嚴婆婆、柳爺爺,還有阿球哥他們。

  拿起瓷碗,她將那苦得難以入口的湯藥一口氣喝下,又望著霜鬢女子,「姑娘,我怎麼稱呼妳?」

  「我?」霜鬢女子笑了笑,「就叫我曉眉好了。」

  「妳的髮?」苑苑搖搖頭,「抱歉,我不該問的。」

  「沒關係,此乃傷神所致,每個人都可能遇到讓人難以承受的事,而我……」她搖搖頭,垂下美麗的容顏,「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我過得很好。」

  苑苑望著她,附和地點點頭,「我懂。」

  「妳休息吧!得繼續服用十帖藥,妳的身子才能恢復。」曉眉溫柔地扶她躺下,「對了,妳打算往哪兒去?」

  「我要回京城。」苑苑鎖起眉祈求道:「我急著回去,請妳幫幫我,讓我的身子趕緊好起來。」

  「這……我正打算前往江南,不如咱們就結伴同行,路上再繼續治療妳的身子吧!」

  曉眉的話終於讓苑苑放寬心,感激得眼中泌出了淚影,嘶啞地說了句,「謝謝。」

  ※※※※

  苑苑與曉眉上路了,每到一落腳處便休息數日,待苑苑的身子好些再繼續趕路,就這麼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來到北京城。

  在距城門口五里遠的地方,苑苑對曉眉說道:「我並不住在城裡,而是住在七里巷,那是一處貧民區,曉眉若不嫌棄可以跟我來。」

  曉眉笑了笑,「我怎麼會嫌棄呢?就一塊兒過去吧!」

  「妳真的願意?」她好感動,畢竟京城裡大部分的人都對七里巷避之唯恐不及,對他們嫌棄不已。

  曉眉點點頭,「裡頭還有其他人嗎?」

  「當然有,不過都是些老弱婦孺,或是身體有殘疾的人,我們從小都是嚴婆婆和柳爺爺收養的,沒有他們,我們可能無法活到現在,對於他們的恩情,真不知如何回報呢!」幸好她活下來,還有機會可以孝敬他們。

  「是這樣嗎?我正好可以去替他們把把脈,然後再繼續趕路。」曉眉善解人意地說道。

  「這樣好了,妳就在我們那兒過幾夜,否則連續趕路太辛苦了。」

  「也好,那就要麻煩你們了。」曉眉柔婉一笑,那笑別具風情。

  「說什麼麻煩呢!我們快走吧!」

  在苑苑的帶路下,兩人轉往另一個方向,繞過幾處鄉野小徑後,終於來到七里巷。

  「嚴婆婆、柳爺爺……」還沒進門,曉眉就大聲喊著,不一會兒所有人都出來了,小圓一見到苑苑都忍不住哭出來。

  「苑苑姊,真是妳……真是妳回來了?」她撲進苑苑懷裡。

  「苑苑,妳真的沒事?站在我眼前的真是妳?」阿球也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語氣滿含喜悅。

  「是我呀!你們怎麼了?」她露出一貫的天真笑靨,大夥一見到她的笑容,終於相信站在眼前的人是他們擔憂了好些日子的苑苑。

  「我聽說妳被沙塵風暴吹走了……」雖然她好好地站在面前,但一想起這事,嚴婆婆的淚水還是忍不住淌下。

  「我是被吹走了,多虧這位姑娘救了我。」她將曉眉介紹給大夥認識,「她懂得醫術,是位女大夫喔!」

  「真的嗎?姑娘謝謝妳……不知妳如何稱呼?」嚴婆婆感激地望著她。

  「你們就叫我曉眉吧!」她笑望著這些人,見他們是這般親切純真,不禁讓她想起不堪回首的過去。

  「曉眉!」小圓直望著她,「妳的鬢髮怎麼是白的?好像仙子喔!」

  「那是天生的,這樣才特別呀!」苑苑趕緊插了嘴,不想讓曉眉不自在。

  曉眉對苑苑笑了笑,「沒關係,其實這問題有不少人問過,我早習以為常。對了,既然來到這裡,我就為各位把把脈,我看這位爺爺身子較虛,由您先開始吧!」

  「好好,謝謝妳了。」柳爺爺在苑苑的攙扶下坐下。

  就在這時候,阿球上前對苑苑說:「妳平安了,那麼爾清貝勒呢?聽說他為了救妳,和妳一塊兒被黃沙捲走,前往營救的人到現在還沒傳回消息,真是讓人擔心。」

  苑苑赫然一震,小臉血色盡褪,「你……你說什麼?他為了救我也被黃沙捲走了?」

  「沒錯,傳言是這麼說。」

  「老天!」她渾身隱隱顫抖著,若不是曉眉適時扶住她,她可能已經站不住了。

  「怎麼回事?那人是妳的……」曉眉問道。

  「他是顧義西院府的爾清貝勒,也是苑苑的主子,前些日子苑苑隨他去了大北方……之後的事我就不明白了。」阿球轉而安慰著苑苑,「別擔心,我相信爾清貝勒會逢凶化吉的——」

  「他為了救我……而我卻誤會他,不信任他……」說著,苑苑便衝了出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苑苑為何如此激動。

  尤其是阿球,他似乎可以感受到有什麼事慢慢改變了,本以為會屬於他的人也已經不再是他的。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0-10-21 11:13 AM


第十章

  曉眉本來只打算住上幾天就離開,但是七里巷的兩位老人家要好好調理身子,需要她的診治,於是她又多待了數日。

  只是,見苑苑成天魂不守舍、心神恍惚,曉眉也不由憂心。

  「還是沒消息嗎?我想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妳自己這條命也才剛經歷大難救回來,可要好好保重。」曉眉勸慰她。

  「我知道,可是這麼久了,如果爾清貝勒被救回理當回來了,怎麼可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苑苑默默掉著淚,「而我卻只能守在這兒等待消息,什麼也不能做,我真是沒用。」

  「妳別心急。」曉眉安撫地拍拍她的肩,「有筆墨嗎?我想書封信。」

  苑苑知道她自有她的用意,於是說道:「我這就去準備。」

  她前去錢大叔的房間,不一會兒就端來文房四寶。

  「我替妳磨墨。」苑苑體貼地說道。

  「謝謝。」曉眉提起筆蘸墨,簡單的書了封信交給苑苑,「請把這封信送到大理院正卿祈溯的府邸,他會為妳想辦法。」

  「大理院?天……那可是最高法制處,我能進去嗎?」

  曉眉隨即取來剪子剪下一綹白髮,交給她,「帶這個過去,他們就會讓妳進去了。還有,我也該離開了,婆婆與爺爺日後就照我開的藥方繼續服用,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妳要離開了?」苑苑聞言好不捨,「不要走曉眉,如今是因為有妳陪著我,我才能撐下去,否則我真怕……怕我……」

  「不會有事的,找到人之後好好珍惜他吧!祁溯貝勒不會讓妳失望的。」每每提及祈溯這個人,她便感到無比心痛,「快去吧!時間急迫。」

  「這……好,我這就去,但是妳可要等我喔!」苑苑躊躇了會兒,還是決定送信去祁府,如果他們願意幫忙就再好不過了。

  將信攢在手上,她迅速前往北京城的大理院,問過祁溯的府邸位置後,又轉往祁府。

  走了一段路,瞧見眼前與顧義西院府一樣的紅色大門,一樣的石獅座,她更心急如焚了!

  上前拎起環扣敲了下門板,門房走了出來,「妳有什麼事?」

  「我叫苑苑,想來找祁溯貝勒。」

  「妳——」對方上上下下打量她,「妳是誰?」

  「我是……」苑苑想起曉眉剪下的白髮,立即拿了出來,「是這白髮的主人曉眉讓我來的。」

  「白髮!」門房見了立刻對她說:「快……快跟我進來。」

  直進入大廳,他和待在大廳內的總管咬了下耳朵,只見總管的眸光轉向苑苑,跟著走到裡頭對坐在主位上的一名男子低聲嘀咕了幾句。

  那名男子不知聽到什麼,急促地走到她面前,問道:「曉眉在哪兒?」

  「曉眉……您是祁溯貝勒嗎?」這名男子看來非常矜貴,不同於一般人,苑苑恭敬地問道。

  「沒錯,妳快回答我。」

  「曉眉正在七里巷,這是她寫的信,要我交給您。」苑苑將手中的信呈上。

  祁溯接過手打開一瞧,隨即望向苑苑,「妳想找爾清貝勒?難不成妳就是苑苑公主?」

  「是的,爾清貝勒如今生死未卜,我很擔心。」

  「好,我會想辦法,妳先帶我去見曉眉。」他的神情緊繃、雙眼帶著焚色,不難看出曉眉對他有多重要了。

  「我這就帶您去見她,請跟我來。」苑苑隨即走出祁府。

  等她帶著祁溯回到七里巷時,曉眉卻已離開。

  「她離開多久了?!」苑苑問著小圓。

  「大概一個多時辰吧!」

  「真該死的,她為什麼不等我,我去追她。」祁溯片刻都待不住地打算去尋人。

  「等等祁溯貝勒,曉眉說過要前往江南,你沿路找找看。」苑苑趕緊提醒。她為了找爾清貝勒也很著急,可以體會祁溯貝勒的心情。

  隱隱明白他們之間應該有段過往,希望天下有情人皆能圓滿呀!

  ※※※※

  「貝勒爺,是不是該回京了?每次府中派來人打探消息,你就硬將人留下找人,我猜府邸與朝廷肯定亂成一團了!」已經快兩個月了,居然連點兒消息都沒有,就表示情況非常不樂觀,於堅相信貝勒爺絕不會不清楚這一點。

  「多一人尋找就多一個機會,我不會放棄。」顧爾清蹙眉說道。

  「但宮裡不是也派來消息,要雷猛進宮覲見皇上,你非但不讓雷猛離開,還將傳旨太監給留了下來,這……這會不會變成了抗旨?」

  「接旨的人又不是我,如果真要我的命,那就拿去吧!」萬念俱灰之下,他也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可是貝勒爺……」

  「毋須多言,休息片刻後,再帶一批人馬出去找人。」顧爾清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因為這兩個月的折騰,整個人憔悴不少。

  於堅雙眉輕攏,正在猶豫該不該再進言時,突然有人來報,「貝勒爺,京城的祁溯貝勒來了。」

  「祁溯那傢伙!」顧爾清非常詫異,「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祁溯手搖著羽扇緩緩走了過來,「看來你還過得好好的,我以為你早就被黃沙給埋了。」

  「真是你。」顧爾清失笑地搖搖頭,「你怎麼會過來?」

  「整個朝廷上下都因為你的失蹤忙成一團,既然你活得好好的,還賴在這裡做什麼?」祁溯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下。

  「我自然有事,你別管我。」閉上眼,他嘆了口氣,「你該明白我的心情,祁溯,當你下定決心找著某個人,在找不到她時,根本無心於其他事。」

  祁溯表情一僵,而後輕勾唇角,「我與你不同,我要找的人還活著,但是你要找的人很可能已經死了。」

  顧爾清閉上眼,雖然最差的情況他早已想過,但如果真的發生了,他仍不知自己是否可以承受。

  「別說了,她不會有事!」他激動地喊道。

  「如果你一直找不到她,是鐵了心永遠不離開?」

  「對,是我虧欠了她,是我害了她,我做了差勁的決定讓她不再相信我,就算被皇上捉回去賜死,我都無所謂。」顧爾清背對著祁溯瞇著眸,望著一望無垠的天地,雖然明白要找到人並不容易,但是就算地老天荒,他也不會放棄。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突然,躲在祁溯身後的苑苑出了聲。

  顧爾清呼吸一窒,凝滯半晌後才轉身望著祁溯,「剛剛……剛剛是誰在說話?」

  「有嗎?」祁溯裝傻的聳了下肩。

  「我也聽到了。」於堅也道。

  「苑苑!妳在哪兒?快出來——」顧爾清激動的四處張望著,那急切的模樣讓祁溯忍不住笑了。

  「出來吧!苑苑公主。」他回頭說著,就見苑苑緩緩從他身後走出來。

  「真是妳,苑苑。」顧爾清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又轉向祁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有點複雜,你們慢慢聊吧!」祁溯對顧爾清笑了笑,「有沒有地方可以讓咱們一行人休息一下?」

  「於堅,帶祁溯貝勒去休息。」下令時,顧爾清的雙眸仍然凝睇著苑苑,未曾稍離。

  直到他們一群人離開後,他才走向苑苑,眸光幽邃地問:「妳沒事吧?是怎麼逃脫的?」

  「是一位姑娘救了我,醫治一個多月才回京,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你人還在這裡。」她垂下雙眼,咬咬下唇,「我對你的懷疑不但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真的很抱歉。」

  「傻瓜,說什麼抱歉,見妳還活著,我可是比什麼都開心。」他緊抱住她,可以感覺她在自己懷裡顫抖。

  「不舒服嗎?」他推開她一些,仔細觀察著她,「是不是身子還沒好?妳該讓祁溯帶個消息過來就行的。」

  「我沒關係,沒親眼見你平安,我也無法安心。」她看看他憔悴的臉龐,忍不住摸摸他的臉頰,「你真的瘦了很多。」

  「可以見到妳,就算死也無所謂。」

  「我也是。」她露出微笑,「這麼說,我們可以一塊兒回京了?」

  「待我整理一下,妳也稍作休息便可出發。」

  「嗯,我知道。」苑苑轉向祈溯的方向,「不過他和曉眉似乎就沒有我們這麼幸運了。」

  「曉眉?妳也知道她!」

  「對,就是她救了我,所以我真的很想幫助他們。」她終於明白為何曉眉的眼中始終含帶許多愁緒。

  「沒想到竟是這麼有緣,有機會的話,我們一定要幫幫他們。」顧爾清扶住她的肩,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以後,我不會再讓妳從我眼前消失,永遠都不會。」

  「也不會再把我送給其他男人了吧?」她故意問。

  「即使要了我的命也不會。」

  瞧他穿著單薄,她褪下身上的毛氅披在他身上,「已經下雪了,你怎麼穿得這麼少?」

  「妳別擔心我。」他褪下毛氅,將它披回她肩頭,「我的身子可壯了,倒是妳要好好保暖,我先帶妳回房。」

  她與他並肩走到石屋,望著屋裡的一切,顧爾清扣住她的肩,無法原諒自己的說道:「那天是我不對,我真該死,怎麼可以那樣對妳,是我……是我嫉妒心太強,是我——」

  「噓,別再說了!」她的指尖抵在他唇上,「我都知道。」

  「能得到妳的諒解,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他深情望著她,熱唇覆上她久違的小嘴、苑苑禁不住化出一聲吟嘆……

  ※※※※

  翌日一早,顧爾清帶著苑苑並押著雷猛出發返回北京。

  到了城門外,一同回來的祁溯貝勒對顧爾清說:「我已完成曉眉的託付,現在我該去追她了。」

  「祁溯貝勒,您要去追曉眉嗎?」苑苑衷心說道:「很感謝您的幫忙,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找到曉眉的。」

  「謝謝。」祁溯勾唇一笑,「那麼咱們就在此地道別了,希望下次重逢時,我身邊已多了個人。」

  「我們一定會為你祈福。」顧爾清用力拍拍他的肩,「到時我會準備一桌子好菜好酒,等著你們。」

  「我記得了,到時候可別食言呀!」祁溯猛一揮鞭朝南方而去。

  接顧爾清的馬車繼續朝紫禁城前進,苑苑問道:「你要進宮嗎?」

  「沒錯,我得去向皇上領罪。」瞧他說得輕鬆,苑苑聽在耳裡卻替他擔心。

  「皇上會不會懲處你?」她急道:「讓我跟你一起進宮。」

  「我不會有事的,妳在宮外等我。」他拍拍她的小臉,安撫她。

  「讓我去,我答應你絕不亂說話,面對皇上也會必恭必敬的。」她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狀。

  他笑著搖搖頭,「別太擔心,我還罪不及死。」

  「你如果不讓我進宮,我會坐立難安,你希望讓我擔心嗎?」就算要被責罰,她也有分兒。

  「妳真要進宮?」顧爾清實在拗不過她的要求。

  「對。」她點頭如搗蒜。

  「好吧!那我帶妳進宮,無論皇上說什麼妳都別回話,懂嗎?」他對她耳提面命。

  「好,我知道。」只要能陪伴在他身邊,她可以答應任何事。

  「那就一言為定。」他的允准讓苑苑開心的笑了。

  進宮之後,兩人在小順子公公的傳令下進入大殿,而坐在龍椅上的皇上一瞧見他們,表情無任何變化,讓苑苑猜不出皇上此刻的心情。

  「臣顧爾清帶著苑苑公回來了,皇上萬福!」他帶著苑苑跪下請安。

  「起喀。我說爾清,你找到苑苑公主了,這才心甘情願回來是嗎?」皇上眉一揚。

  「臣知錯,請皇上賜罪。」顧爾清拱手道。

  「小女子也有錯,請皇上賜罪。」苑苑也跟著說道。

  顧爾清額頭一蹙,對她皺了下眉,壓低嗓說:「不是要妳別說話?」

  「那就說說看妳哪兒錯了?」皇上倒是對她的話很有興趣。

  「我不該逃跑,讓爾清貝勒找不到人,更不該被皇上利用還不知情的開心前往雷軍的地盤,更更不該還回宮激怒皇上。不過幸好的是,我並沒有讓雷猛殺了,讓皇上蒙受被欺被辱之名。」她一肚子抱怨,不知死活的全說了。

  顧爾清聞言,一張臉整個泛白,這丫頭答應他的話怎麼全丟到腦後,她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皇上請恕罪,苑苑公主只是——」

  「你別插嘴,朕是在跟她說話。」皇上繼續問:「妳知不知道妳說了這些話,很可能招來殺頭的大罪?」

  「小女子句句實言,毫無畏懼。」她勇敢地看著皇上。

  顧爾清重重地閉上眼,恨不得時光倒轉,剛剛就該狠下心不讓她跟進宮的。

  「如果我真賜妳死罪呢?」皇上又道。

  「不,皇上,是臣沒有按照您的旨意去做,該死的是臣。」顧爾清又插上嘴。

  苑苑驚慌地說道:「皇上,該死的不是他也不是我,但如果真要有人受罪,那就讓我來吧!」

  「苑苑!」顧爾清斥喝。

  「哈……」皇上捻鬚一笑,「有意思,頭一次看見有人在朕面前爭著被砍頭的。其實苑苑公主說得沒錯,有錯的人是朕,你們只是代罪羔羊。」

  「皇上!」顧爾清俯首。

  「你們都起來,我在御花園備了酒菜,就是為了迎接你們,這就過去吧!」皇上開懷大笑地站了起來。

  「可是皇上,爾清貝勒不能喝酒,可否以茶水替代?」苑苑天真地請求道。

  「爾清,你怎麼了?朕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不能喝酒?」過去還經常找他喝兩杯呢!

  「這是他的秘密,他只要一喝酒,回去後就會起酒疹,又疼又癢的很難受。」

  眼看苑苑將他從不透露的隱私大剌剌的攤在皇上眼前,顧爾清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原來有這回事,爾清會起酒疹!那倒是新鮮,太有意思了。」皇上像是挖掘到一個天大的秘密,可樂著呢!

  「皇上……」顧爾清只能認了,他明白只要皇上知道的事,不出三天整個朝廷都會知道。這下可好,他該有心理準備讓所有人笑話了。

  不過,再抬眼看著眉開眼笑、天真可愛的苑苑,只要有她在身邊,就算被人笑話一輩子也無所謂。

  ※※※※

  回到府邸之後,顧爾清備轎前往七里巷,將七里巷的人都請進府來,並設宴款待他們。

  「我已答應苑苑改建七里巷,在改建的日子裡,你們就搬到我準備的房舍住下吧!」顧爾清對大夥說道。

  「貝勒爺,這怎麼好意思呢?」嚴婆婆與柳爺爺可是又開心又感激。

  「你們就像苑苑的家人,為你們做這點兒事是應該的,千萬別客氣。」顧爾清真誠地說道,而後轉向阿球,「聽說你目前在礦山打雜?」

  「是的,貝勒爺。」

  「這樣吧!以後你就負責營布司的工作,有關進出貨全部交由你掌管。」顧爾清看得出他是個人才,只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這……貝勒爺,這麼重要的事,我擔心我做不來,無法讓您滿意。」阿球雖然雄心萬丈,但一下子接這麼重要的事,還是會膽怯。

  「阿球哥,你一定可以的,千萬別小看自己。」苑苑笑臉盈盈地望著他,「從現在起你是七里巷最大的支柱了。」

  「是呀阿球哥,我真替你開心呢!」小圓也道。

  「這……」阿球不好意思的搔搔耳後,「謝謝貝勒爺,小的定當全力以赴。」

  「我相信你。」顧爾清舉杯,「我以茶代酒,再次敬各位。」

  一場宴會過後,一行人被送往離京城不遠處的房舍暫時居住,三餐都有人打理,衣食無虞。

  送走他們之後,苑苑忍不住說:「我也好想一塊兒過去。」

  「不肯留下陪我了?」他瞇起眸,眼底帶著抹多情的試探。

  「我當然想,可是這邊……那邊……如果可以各住幾天該有多好,在這裡你又不讓我幹活兒。」她不是個好吃懶做的人,一閒下來渾身就不對勁兒。

  「妳現在還去幹活兒的話,別人會怎麼說?丫頭!」顧爾清專注地望著她,「放心吧!以後府中所有大小事全都會交由妳去傷腦筋,到時候妳連坐下來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所有大小事!這怎麼可能?」

  「如果成為我的妻子,妳說可不可能?」他自然而然的吐出這番話,像是給予承諾。

  苑苑心底升起喜悅,然而這喜悅並非來自「少夫人」這個身分,而是他真心的對待。

  「對了,我知道除了妳之外還有一位西婭族人,他從十八年前就開始暗中保護著妳和妳娘。」他饒富興味地說道。

  「真的嗎?是誰?」

  「鐵季,你出來吧!」他回頭喊了聲。

  不一會兒,從角落走出一個人,苑苑當然記得他,「你是上次那位……」

  「沒錯,當時我正在執行保護公主的任務,卻被爾清貝勒給逮著了。」鐵季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解地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鐵季花了些時間將當初的事鉅細靡遺地告訴苑苑,「所以真的很抱歉,直到最後我卻失手,差點兒讓妳被雷猛殺害了。」

  「沒關係,你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她眸子一亮,「那你知道咱們西婭族很多事囉?過去娘為了保護我,隻字不敢洩露,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還有我父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苑苑,妳的好奇心又來了,誰招架得住呀!」顧爾清失笑道。

  「人家想知道嘛!」

  「那就進屋裡,我讓鐵季慢慢說給妳聽。」這樣也好,暫時轉移她的注意力,這個小女人就不會成天對他喊無聊了。

  「好好,鐵季,我們快進去吧!」苑苑一開心便拉住鐵季的手往屋裡走去。

  顧爾清臉色一變,連忙拉開他們,對鐵季說:「你先去偏廳等著,我有話對公主說,馬上就到。」

  「是。」鐵季微微頷首,往偏廳走去。

  「你有什麼話要說?」她眨眨眼。

  「妳能不能改掉動不動就抓別人的手的習慣,尤其是男人。」顧爾清無法再忍耐,索性直接開口說了。

  「我……我有嗎?」她看看自己的手。

  「當然有。」他加重語氣,表示他很重視此事。

  「那是我熱情呀!」苑苑眼珠子一轉,為自己找理由。

  「妳的熱情只能對我,以後成為顧義西院府的少夫人,不能再如此。」他提醒道。「妳的手只有我能握,知道嗎?」

  原來他吃味兒了!她笑著握住他結實的大手,「這樣可以了吧!我們快去偏廳吧!」說完就跑開了,一心只掛在西婭族的故事上。

  「喂,妳到底懂了沒?」看她這副樣子,似乎不了解他有多介意。

  「懂了懂了,你快點兒嘛!」她邊走邊催促。

  顧爾清瞧著她迫不及待的模樣,也只能搖搖頭。

  看來要改正她這個壞習慣很難,他只好對她嚴加看守,把男人都禁止在她三尺之外了。

  【全書完】

  編註:欲知「貝勒爺耍成風」系列其他故事,請看──

  1.玫瑰吻458《不良公主》。

  2.玫瑰吻471《調教笨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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